阿辉在路上将掌柜的话如实向何湘宜转述,什么灾民,什么土匪,什么官府不管还暗中中饱私囊,他也是越说越生气。
何湘宜听后却中肯道:“樊州也有难处,那掌柜不是说了吗,大批灾民涌入樊州,这些灾民总要吃,总要喝。他们在樊州没田地,只能凭手脚挣银子生活,为了和当地人抢活干,说不定还要压低自己的价格,那原先干这活计的百姓又该当如何?”
“再者说来,就算樊州是军务要塞仓廪充实,但也架不住周围几个州府这么多的灾民,当地百姓和樊州将士肯定心有怨言。若是再收编了这三五百的土匪,这些人如何安置?口粮又该从何处来呢?”
阿辉骑马走在车边,听何湘宜分析也表示赞同。
“看来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朝廷了,”阿辉又叹了口气说:“可朝廷不开眼啊!不过就算开眼了,也解决不了燃眉之急,朝廷也没钱了!”
何湘宜没再说什么,她一直久居京城,被眼前的浮世繁华迷住了眼,像一座虚假的天上宫阙,金碧辉煌,却又摇摇欲坠。
宫阙外把手着重重守卫,他们是深谙溜须之道,在朝上歌功颂德,在民间一掷千金,在宫阙门口却设立重重关卡,不让任何丧气的声音传进来,甚至连那些衣衫褴褛,只求一口剩饭的乞丐都要拒之门外。
虽然偶尔会有不一样的声音,或是漏网之灾民闯了进来,但通常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一切就会像被掐灭的烛火一样,消失不见。
这样的大周,这样的朝堂,如何配得上让她爹以命死守,如何配得上这大好河山?
何湘宜忍不住暗嘲,这样的天下,倒不如让蛮夷血踏一次,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亡国之痛,说不定还会痛定思痛,浴火重生,可是,无辜百姓又何罪之有……
天边夕阳如血,照在空旷的长街之上,又延展向沉寂的远方。
他们今夜投宿的是城中唯一一家大客栈,这地方平时没什么人来,就算有也是走南闯北的商队,大多行路匆匆,若非遇到天气不好路上也很少投宿,所以在这里开客栈不算是好买卖,尤其是灾年之后。
晚上众人简单吃了顿饭就各自回房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继续赶路。
画屏借了后厨给何湘宜熬了碗安胎药,她最近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这安胎药也是方便了才喝,不方便就不喝。
赶了一天的路众人都已疲惫,因而夜里也都睡的沉。
结果何湘宜尚在梦中却听到‘砰砰砰’的声音!
她被瞬间惊醒,却不知这声音来自何处,甚至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在该干什么。
等长榻上的画屏也被惊醒后,她才定了定神,发现有人在拍门!
“王妃!王妃!”
是阿辉的声音,他焦灼又急促的唤道:“王妃您快出来,着火了!楼下着火了!”
画屏一听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抓起外衣急匆匆往何湘宜身上套,一边回应阿辉:“马上马上!”
何湘宜这才闻到屋里确实有烟熏火燎的味道,她瞬间也是心如擂鼓。
等穿好外衣,画屏打开门后,那来自一楼的浓烟便全都灌进室内!
阿辉冲进房中,见何湘宜洗澡的水还在房里,扯下屋子里的帐幔浸湿裹在何湘宜身上!
“似乎有人故意纵火!趁现在火势小,属下带王妃出去!”
说话的功夫,他又扯下一块帐幔浸水塞给画屏。
三人出了房,一楼浓烟滚滚而来,几乎让他们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何湘宜右手抓着阿辉左手抓着画屏,越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她越是镇定。
她知道,此时但凡有一点犹豫,或是决定上的错误,水火无情,他们一定会死在这里!
然而,还没等他们奔到楼梯口,便见数个黑衣蒙面的男人举着刀剑从楼下冲了上来!
阿辉反应迅疾,抽刀的同时就迎上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