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冰海冷冷瞧着这帮咬耳朵的人,没说什么,直接找到药铺老板贺传雄。
贺老板与原主算是有些交情。
头些年,他店里生意不好,曾私下找张庄主筹款周转,应了这事的便是庄主家的大娘子。
当时他还问,不用再找庄主商量商量?
这大娘子为人爽快,直言道:不用,他听我的,这点小钱我还不能做主,算什么大娘子。
那时候,她还是人人羡慕的幸福小娘子,怎么一转眼,就沦为了人人喊打的模样。
贺传雄有些感慨人生,人心又善,虽也不想得罪张庄主,但是昔日有恩,到底也不忍将大娘子赶出去。
贺传雄对流冰海说:“大娘子,你这腿,怕是要养上好一阵了。”
流冰海道:“那就养吧,请贺大哥先帮我接骨。”
“接骨可是疼啊,娘子要忍耐些。”
流冰海点点头,在贺传雄要接骨之前,又对他说,“一纸休书在手,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娘子了,烦请贺大哥以后改个称呼。”
贺传雄顿了顿,问道:“那我如何称呼大娘子?”
“直呼贱命,云可馨吧。”
说完又道:“定要加上云字,莫让别人又起了误会。”
贺传雄瞧着如今光景大变的大娘子,叹了一声,点点头,便给她接骨。
接骨是个力气活,不仅考验患者的忍受力,也考验医者的耐力。
手劲儿一松,吃不住劲,半天功夫全白费不说,还有可能使骨头错位,加重病情。
贺传雄抱着流冰海的右腿,汗如雨下。
流冰海却安静的像个寺庙。
贺传雄看了看流冰海,想叫她云可馨,又觉得别扭,便说:“你不疼?”
流冰海说:“疼。”
疼的快晕了。
“那你怎么不出声?”
“出声就能不疼?”
“不能。”
“那我废那力气作甚。”
贺传雄还没见过一个接骨不出声的,想着,可能这娘子痛在心里吧。
骨头接好,贺传雄叮嘱她,要好好养着,三个月之内,千万不要下地走路。
他瞧着这女人,也甚是可怜。
流冰海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贺大哥,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贺传雄愣了愣。
“能否劳烦您,帮我找个住处?便宜的,差点的就好。”
当初嫁给张尘若的时候,她是跟娘家绝了关系的。
那日,她将自己的婚事与父亲说,三姨娘横眉冷目讥笑嘲讽,说她竟在外面私定终身,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这种没脸没皮的行为,还想叫他们出银子陪嫁妆,门儿也没有。
她问:我不自己找,你会给我找如意郎君吗?
三姨娘呸了她一口:不知羞耻的贱丫头。
于是,她便没拿娘家一分钱,只卷了自己的包袱,嫁到了张氏茶庄。
现下,她出了这样的事,娘家是铁定回不去了,不仅回不去,还真坐实了三姨娘口中“没脸没皮,放荡下贱”的名声。
不过虽然如此,她也算过了几年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