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宣抚使的仪仗还未见踪影,先有几匹快马飞驰而来,为首的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那男子身穿黑色披风,策马奔驰时披风在身后猎猎飞扬,即便看不清面容也让人觉得煞是漂亮。
他奔至近前后勒紧缰绳,动作潇洒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大步朝沈钰跑来,绣着金线的披风在身后荡起的弧度似经过千百次计算,漂亮得完美无缺。
“姐姐!”
秦疏高声唤道,脸上露出欢喜的笑,颊边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沈钰方才便认出了他,此时见他走到近前仍很是惊讶,伸手在他头上比了比:“几年不见,怎么长这么高了?”
秦疏屈膝低头蹭了蹭她的掌心,嘻嘻笑道:“我觉得还可以再长一点呢。”
说着也将沈钰上下打量一番,道:“姐姐倒是跟从前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好看,我方才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你了。”
沈钰嗔他一眼:“就属你嘴甜。”
两人说话间,另外几人也骑马赶到,除了那女子如秦疏般唤了声姐姐,其余人都习惯性地唤她大小姐,并未改口称夫人。
沈钰点点头,拉住那福身施礼的年轻女子,将她扶了起来:“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可还好?”
沈令仪颔首,神情温婉语气平静,不似秦疏那般情感外露:“一切都好。”
“那就好。”
沈钰说着看向此时才隐约能看到些踪影的越州宣抚使仪仗,关切道:“听说你们跟沈家人碰上了,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们前几天才遇上的,况且……他们不敢。”
沈令仪笑道。
一来她是与秦舅舅同行,二来她是来京城找姐姐的。沈家人被姐姐狠狠地杀过锐气,多年过去提起她仍心有余悸,哪敢触她的霉头?
沈钰听到这才放下心来,又问:“你们来京城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还是这几日才从惠姑他们那里得知的消息。”
沈令仪与秦疏方才都装作没看到站在一旁的卫渊,此时却齐齐看了他一眼。
沈钰刚才太过高兴,一时没想起给他们介绍彼此,见状忙道:“这是镇国公。”
说罢又分别指了指沈令仪和秦疏:“这是我妹妹十一娘,这是我表弟秦疏。”
两人行礼唤了声国公爷,卫渊颔首回礼,心中却嘀咕:一个堂妹一个表弟,却没一个唤他姐夫。
沈令仪心中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秦疏是秦骁的儿子,他的态度很可能就代表着秦骁的态度,看来秦骁对他这个外甥女婿不是很满意。
很快,这个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秦骁面对沈钰的疑惑,冷哼一声:“你再嫁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我的事又何必与你说?料想你也不是很在意我这个舅舅。”
“舅舅,”沈钰拉着秦骁的衣袖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和离了吗?”
“你是跟我说你要和离了,你跟我说要再嫁了吗?”
秦骁没好气道。
“我收到信只当你是不想在青州待了,想回京城。怕章家人不肯放你走,我还专程派了人去青州接你,结果人到青州却听说……”
后面的话他没有当众说出来,但显然是已经知道内情了。
想到此处秦骁就觉得来气,狠狠瞪了卫渊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沈钰:“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何不与我说?为何要自己一个人解决?”
沈钰知道他看似埋怨,实则是关心自己,眼眶微红:“我不委屈的。”
嫁不嫁人,嫁什么人对她来说都不重要,章家的背叛和卫渊的强娶她也不甚在意,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于她而言都是小事。但是有人会为她感到委屈,这还是令她高兴欢喜。
卫渊本不欲打扰他们舅甥二人说话,但见沈钰红了眼睛,忍不住插言道:“舅舅……”
“谁是你舅舅?”
秦骁不客气地堵了回来。
卫渊一噎,但还是继续道:“此事是我不对,您若有什么不高兴的尽管骂我就是,还请不要斥责钰儿。”
钰儿……
秦骁眸光微凝,秦疏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沈钰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小到大除了几个极其亲近之人,很少有人唤她钰儿。卫渊平日都唤她夫人,今日还是头一次这么称呼她,这是抽了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