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柏诚暗暗咬牙,面露一丝凶狠的警告那试图将他拖入泥沼的人。
江白圭笑眯眯道:“不曾想在将军营地,得遇儿时故人,如此看,凤阳城真是洞天福地,某很喜欢。”
章柏诚:“……”
不要脸!
马屁拍得顺溜的很,诚然如孟州之类,都不忍自叹弗如。
他看向底下神色警惕的章柏诚,道:“既如此,我便越俎代庖一回,替你与你们郑将军说,你今夜与白都事秉烛夜谈了,明日你再请白都事去营中,好商讨议和诸事。”
章柏诚后牙根险些咬碎,他起身抱拳道:“……多谢将军体恤。”
孟州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小礼,打趣道:“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章百户与白都事瞧着不大像,若非都事实言以告,我怕是都不敢信。”
章柏诚屁股刚挨着椅子,还未坐实,就听那厢又悠悠开了口——
“诚哥儿内敛。”
章柏诚:“……”
拳头要长出来了!
章柏诚从前就知道江白圭远不如看上去的良善,盛樱里身后跟着的几人,邓登登是个馋嘴的傻憨小胖,也是最听话的。崔杦像是深山老林里的竹子,看热闹捧哏,权当是逗趣儿,是个聪明的。而江白圭,寻常一副乖巧模样,幼时便能哄骗得盛樱里玩儿过家家只与他拜堂,可是那副乖巧之下,藏着些什么,他并非一无所知。几条巷子里,江白圭启蒙最晚,却是读书比谁都好,除却聪慧,心窍玲珑,更有坚毅。
便是今日突然见着,除却最初的惊诧,章柏诚倒是觉得,此人合该如此。
可这王八蛋的心眼使到了自己身上,便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月上柳梢,酒席方散。
孟州笑着朝章柏诚看了眼,没等江白圭寒暄相送,便先告辞,带着人快步走了。
厅堂霎时安静了下来。
二人面面相觑,又无言。
半晌,江白圭先笑了声。
他信步闲庭,随手解开了一颗圆领官袍的襟扣,松松垮垮的敞着,露出一截脖颈,悠然的吹着夜风,散着酒热,悠哉道:“走吧,秉烛夜谈去。”
章柏诚抱臂,脑袋微侧,臭着脸骂:“你有病?”
江白圭耸了耸肩,“当是没有,”说着,他看着章柏诚顿了顿,又问:“崔杦可与你在同一营地?”
谁心里都会有惦念的人,缺心少肺之人也不外乎如此。
章柏诚刚点头,就听见脚步声跑来,片刻,虎背熊腰的冯敢出现在了庭院中。
“江白圭!”
“真的是你啊!”
冯敢停在几步外,睁着圆眼睛问,瞧着有些傻气。
江白圭怔愣了下,随即“呵”笑了声,轻轻的呼出口气,慢慢道:“是啊。”
曾经在灰墙小巷里干仗的几人,好像被时光冲散了,在这异乡异客相遇重逢,有些猝不及防和手足无措,非是因过往那些不快,而是……竟平生了些感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