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船上没有安装任何“心脉”模块,也没有情绪分析系统。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小小的木屋模型,按照听言院井边的模样复刻,屋内放着一支旧竹笛,墙上挂着苏璃的照片。
船长是一名女性,正是当年那位在太空表白爱情的医疗官的女儿。她在出发前接受采访,记者问:“你们不怕孤独吗?八年的旅程,没有即时通讯,没有情绪共享,万一爆发冲突怎么办?”
她笑了笑,指着身边一个五岁的男孩:“他是自闭症,从没说过一句话。但每次我难过,他都会走过来,把头靠在我肩上。有时候,他会拿笔画一幅画,然后撕掉。我知道他在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痛苦’。”
她顿了顿,声音柔和:“我们不需要系统告诉我们怎么关心彼此。我们需要的,只是愿意停下来,等一个人慢慢开口。”
飞船升空那日,全球直播。
当它穿越电离层时,地面突然响起一阵笛声。
无人演奏,无源可寻,却清晰可辨??正是苏璃当年吹奏的那支曲子。
听言院的现任守护者抬头望天,看见北斗七星再次缓缓移动,这一次,它们排列成了四个字:
>**言尽于此**
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因为就在此时,火星基地传来消息:那里的第一批本土出生儿童,刚刚自发组织了一场“静默集会”。他们在红色荒原上围坐成圈,每人手中握着一块地球带来的泥土,闭着眼,呼吸同步,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结束后,一个六岁女孩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是:“地球刚刚抱了我一下。”
而在深海探测器传回的画面中,马里亚纳海沟底部,一群从未被记录过的发光生物正以特定节奏闪烁,经解码后,竟与婴儿啼哭合成的旋律完全一致。
宇宙,正在学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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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后,听言院已成为遗迹。
古井被透明穹顶保护,四周寸草不生,唯有那株铃兰花年年盛开,从未凋零。
学者们立碑纪事,记述“心脉时代”的兴衰,记述人类如何一度用技术模拟共情,又如何在废墟中重新找回真实的言语。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井边新增的一块无名石碑,上面只有两行小字,据说是老院长临终前所刻:
>“不要寻找完美的沟通。
>要寻找愿意沟通的imperfect之人。”
每年冬至,仍有白发老者前来守夜。
他们不说话,只是坐着,听着风,看着井。
有时,井底会浮现出一行字,一闪即逝:
>“我在。”
有时,什么也没有。
但他们依旧坐着,直到天明。
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倾听,从来不是为了得到回应。
而是当你终于敢说“我在”的那一刻,
这世界,恰好也愿意说一句:
“我听见了。”
而这,便是归音。
是终结,也是开端。
是剑锋斩断虚妄后的寂静,
是极道之上,唯一不容辩驳的真理??
**以生命回应生命,方为至善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