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今年大概是流年不利,居然一连碰上两个硬点子。
陶夭越说越愤懑,最后一跺脚:“我这个高贵的公主都差点嫁牌位了好嘛!”
声音未免夹杂了些不甘和委屈。
不知是真的还是演的。
沈卓刚想安慰她几句,忽而想起他们此时是在诀别。
“我……”
他惨然一笑,目光幽深似海,雾气缭绕:“我们之间,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此生都无有相守可能。”
有些事情,是断断不能心存侥幸的。
陶夭忽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还没等她开口再劝,沈卓已是垂下眼帘:“你对我这般好,我很想为你做些什么。即使你并非金枝玉叶,天家贵女,我也会这么做。我无牵无挂,用我的性命换你自由,我心足矣。”
陶夭瞪大了眼睛,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声责问。
“你……是不是傻!”
他并没有享受过任何由自己身份带来的益处,却是心甘情愿地牺牲性命来换自己一个幸福的可能。
“我并不觉得不幸。”
再抬头时,沈卓眼中尽是释然:“人死之后,复归尘土。你不必对此感到自责,亦无需伤怀,此乃因果。只要还尚未得道,轮回便是所有人的宿命,无人可逃脱。”
他们之间的相遇,对他而言,就已是最大的报偿。
陶夭抹了把泪。
她再也顾不上矜持,急忙伸手抓住牢门,声音带着暴躁。
“沈卓,你别说这种话!我不允许你这样做!你这样是为了谁?为了什么?”
沈卓只是静静看她,没再开口。
仿佛已将答案诉尽。
“因果报应……”
陶夭身体倚着牢门:“你这还真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她一改先前或暴躁别扭的语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郑重。
“沈卓,从小到大,我见过很多人。他们生前都享尽天子圣眷,荣宠滔天,死后却截然不同。或极尽哀荣,或草席裹尸,甚至还有身首分离的。所以,人的贵贱,从来不是原本身份能决定的。”
这也是她一直都在提醒自己的。
说到底,公主倚赖的是皇权。
陶夭隔着牢门看着沈卓,似乎也是在看着重重宫门中的自己。
“在宫里时,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至少不要混到被五马分尸的地步……”
停顿片刻,她话锋一转:“安排那具无头女尸脱身,是我从秦惜梦案中得到的灵感。我原本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只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陶夭耷拉着一张假脸:“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对不起。”
不知不觉中,她真的已经欠了他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