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团队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启动“顾承志文集重编计划”,联合全国五十所高校中文系师生,系统整理他的讲稿、日记、信件与未发表文章。同时发起“百校千灯行动”??每年为一百所乡村学校配备便携式晨读音响设备,并培训当地教师成为“火种导师”。
就在方案敲定当晚,吴小川发来一段视频。画面位于云南怒江峡谷深处的一所村小,教室简陋,屋顶漏雨,十几个孩子挤在唯一干燥的角落。黑板上写着一首《游子吟》,拼音标注歪斜却认真。镜头推进,一个小女孩站起来朗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读完,她低头说:“老师,我爸在外面打工五年没回来,我妈天天晚上缝这件衣服,说等他回来就给他穿。我想让他听到这首诗。”
视频末尾,是教室外山坡上的景象:夜幕降临,每一户人家的窗前都亮起一盏灯,有的是电灯,有的是蜡烛,有的是手电筒绑在木板上。村民们自发响应“晨读联盟”的倡议,在每周五晚上举行“共读一刻钟”。那一刻,整座山谷仿佛缀满了星星。
米晓卉看完,久久未语。她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本红色笔记本,翻开最新一页,写下几行字:
>文化真正的力量,不在殿堂,而在灯火阑珊处。
>当一个母亲为远方的儿子点亮烛光,当一个孩子为思念的父亲诵读诗句,
>那就是诗存在的全部意义。
第二天清晨,她执意让人推着轮椅前往校园广场。春阳融雪,青石板上湿漉漉的,映着天光云影。晨读仪式即将开始,数百名学生整齐列队,却没有一人喧哗。见她到来,带队老师轻轻挥手,全场肃立。
米晓卉抬手示意大家坐下。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今天我不想领读,我想听你们读。”
片刻安静后,一个男孩站起身,声音清亮:“我读《静夜思》。”
接着是一个女孩:“我读《相思》。”
越来越多的孩子举起手,每人一句,或长或短,或熟练或磕绊。没有统一节奏,没有表演姿态,就像清晨自然流淌的溪水,一句接一句,汇成一片温柔的声浪。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米晓卉闭目倾听,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宁静笑意。她想起顾承志最后一次住院时说的话:“晓卉,你要记住,最好的教育,是让人学会孤独时不绝望,繁华中不迷失。”
此刻,她终于懂得了他的意思。
散场时,李志远递来一份传真件。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来的正式函件,通知“光读运动”入选“全球人文复兴十大案例”,并邀请她出席六月在巴黎举行的国际教育峰会。
“去吗?”李志远问。
她望着远处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轻轻点头:“去。但不是代表我自己,而是带上十个来自不同省份的学生代表。让他们告诉世界,中国的早晨是怎么醒来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展开。选拔标准极其简单:必须是长期参与晨读的普通学生,家庭背景不限,成绩不作考量,唯一要求是“能真诚讲述诗歌如何改变了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