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事万寿郡主身旁的周昶。
说实话,皇帝并不喜欢此人。
当年他尚未修仙,太傅当着他的面辞了官,拂袖而去,在一干朝臣面前驳了他的面子。
纵然多年过去,皇帝也忘不了当年的窘境。
“哦?”皇帝淡淡地说,“朕一年才见这侄儿一回,他岂会不来?”
周昶含笑道:“启禀陛下,世子确实来不了。并非他不愿意来见陛下,而是被逼着捉贼去了。”
众人皆露出讶色。
“捉贼?”皇帝道,“何处的贼?”
“是荆州的贼。”周昶道,“去年,南郡公及长子桓定去世,其中引的事端,至今未平息。”
皇帝闻言,看了看太后。
“今日群臣的宴席上,好些人吵吵嚷嚷,要朕下令伐荆州。他们说,桓氏坏了人伦,兄弟阋墙,引得天下共愤。还有人说,阿隽故意按兵不动,与朝廷抗衡。朕正想问他出了什么事。”
不等太后答话,周昶道:“启禀陛下。此事,皆因桓氏主母过年前告到建康来,说桓家六公子杀了大公子,夺了桓氏宗主之位。这便是众人口中的坏了人伦,兄弟阋墙。”
“既然如此,阿隽为何故意按兵不动,阻挠朝廷讨伐荆州?”
“世子以为,此乃私愤,不必朝廷大动干戈。六公子杀大公子,乃其一人罪责。既如此,只要将桓家六公子绳之以法,便可了结恩怨,并无兵的必要。”
皇帝想了想,道:“确是此理。”
“因此,世子奉了廷尉之命,亲自往荆州一趟,擒拿六公子归京。只是荆州路途遥远,世子一时回不来,不能来向陛下行大礼。他心中愧疚,临走前,特地到清微台去,为陛下斋戒诵经,还请了平安符,祈愿圣上龙体安康。”
他说罢,将一只平安符奉上。
皇帝看着小小平安符,颇为满意。
“阿隽长大了,也是懂事了。”他欣慰地对太后说,“这还是头一回!”
太后的面色不辨喜怒,“嗯”一声。
周昶用余光环视旁人。
这殿上,似乎只有皇帝和继妃面露欣喜,其余人都或多或少置身震惊之中。
王磡不冷不热地说:“圣上,若臣未听错,太傅方才说,世子去了荆州抓捕桓安?”
周昶看了看他:“仆射有何异议?”
“桓安如今可是手握荆州,他如何抓捕?”
“那是世子的事。他既这般说,我等静待其归便是。”
王磡冷笑:“到时候人捉不到,再找别的由头避战,亦是上策。”
周昶正要说话,皇帝忽而道:“王仆射此言差矣。”
众人看去,只见皇帝把玩着手中的平安符,道:“征战之事,劳民伤财,朕最不喜欢。我二弟只有这么一个子嗣,仆射也算他长辈,莫欺负他才是。”
皇帝这番话,显然让王磡没想到。
他露出惶恐之色,忙伏拜叩:“臣不敢!”
皇帝又看向太后:“母后以为呢?”
太后微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此事之中,有不少缘故,桓氏的罪名不只这一桩……”
皇帝打断道道:“朕知道,桓熠其人,行事多少强横了些,亦开罪过母后。如今桓熠已经殁了,母后的气也该消了。去年几场大战,朝廷耗费不少元气,不可再兴兵。母后以为呢?”
这话,已然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太后只得道:“陛下圣断。”
皇帝笑了笑,又看向众人:“何时开宴?朕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