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将那些人的灵魄唤到家中,告诉他们,她唯一能实现的可能
用他们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
她无法再无中生有,只能让阳寿像水一样流动,从一只杯盏,转移到另一只杯盏。
有人知难而退,也有人义无反顾,在命契上按下鲜红的指印。
那些夜晚,柳烬总是很难过。
槐璃在梦里爬上她的床榻。
她衰弱得几乎无法维持人形,尾巴蔫哒哒地垂在身后,连白毛也失去光泽。
一条藤蔓穿过层峦叠嶂的床幔,轻柔地缠住狐狸的尾巴。
另一条藤蔓绕着狐狸毛茸茸的耳朵,来回搓捻。藤蔓的表皮还没有木质化,像人类的指腹,拨开松软绒毛,摩挲着耳根上的软肉。
柳烬侧过身来,将槐璃的那些枝条一并抱入怀中。
她的眼泪滴在藤蔓上,泡得它满身湿软。
槐璃会在这个时候,格外厌恶自己没有血肉和骨头。不能给她一个真正的拥抱,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她只是实现人们愿望的媒介而已,并不是杀死谁的凶手。
槐璃和它的小狐狸依偎在一起。
女人的体温,包裹着它的茎蔓和枝叶,如同暮春。槐璃多希望,它也能同样温暖她。
在许多个漫长又残忍的轮回里,它想和她相依为命。
呼啦。
柳烬很少出门。
只有每月初一和十五,一定会去菩萨庙上香。
那日正好初一。
柳烬和顾婆婆前脚刚走,一个黑色法衣的女道士,就带着小徒弟进了门。
在过去的许多世里,那姓李的女道士,槐璃也见过许多回了。
她其实没有多么深不可测的阴谋秘计,就是天赋平平,脑筋也死板,一心想捉个大妖,得道成仙。
槐璃以前做人的时候也跟她打过好多回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我还要跟你说多少次,柳姑娘是神仙,不是妖怪。”
“她是狐狸变的,怎么变都是妖怪。”
就是这么一个冥顽不化的蠢人。
别说当神仙了,在槐璃眼里,她就是屎壳郎过车辙奔蛋。
这李笨蛋不知怎么,又找到了柳烬的家,趁柳烬不在,鬼鬼祟祟地带着徒弟潜入进来,一定不安好意。
看她在院子里打转,槐璃抖抖树叶,往她头上扔下一泡鸟屎。
“哎呀,师父!脏死了,我帮你擦擦”
她的小徒弟嚷嚷起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替李笨蛋擦去头发上的脏污。
槐璃还想再扔,可惜李笨蛋已经走出了它的势力范围。
李笨蛋一边四面环视,一边装模作样地分析:“坎位生煞,槐树聚阴,此处果然是炼尸养鬼的凶地!”
“师父,那可怎么办啊?”小徒弟紧张追问。
“来,助我布下五雷阵,焚尽此地阴祟!”
“好!”
两个唱白脸的,倒搞得热血沸腾。
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她们将五雷符暗藏于院中各处,又将七枚铜钱排成北斗状,楔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