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处想,云璃总算得了清静。
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养伤,都是很简单的事。她多少算学过医,当然能照顾好自己。
她用爷爷留下的方子做了药膏,每天涂三次,伤口恢复得很快。那些最浅的割伤,几周时间就完全愈合,不见痕迹。
但暑假实在漫长。
她看书,看电影,打游戏,研究提前毕业的方法,努力用一切她能想到的闲事填满她的大脑。
填满大脑,就可以不再想起那个人。
不再想起那些隐忍而张狂的吻,不再想起女人如何温柔念诵她的名字,如何在她唇下喘息,汗水如何清透,如何淌过女人浮动的锁骨。
如何依偎,如何温存。
云璃也不明白,柳烬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来找过她。聊天窗口的日期,停在她受伤的那一天,再也没有更新。
也好。
这段错误的关系,就应该这样无疾而终。
不要细想,不要回忆,不要怀念。
睡不着就吃安眠药,一觉睡醒,又是新的一天。时间会治愈所有痛楚,就像抚平她背上的伤痕。
可是当云璃在一个最普通的下午,久违地骑上摩托车,想胡乱兜个风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地拐进了槐树巷。
她不会停下来的,云璃决定。只是像风一样经过,绝不会为谁停留。
她没想到的是,客栈竟然没有开门。
在云璃的记忆中,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这家客栈从来没有一天关过门。
她在紧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陷入片刻沉思。
她应该给谁打个电话吗?
“姑娘,你别等了,”路过的邻居好心跟她说,“这家店快两个月没开门了,老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两个月前恰好是她受伤的时间。
云璃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确认客栈里头没有任何动静,这才下了车,从门口第三个花盆底下摸出备用钥匙,插进大门上的锁孔。
吱呀云璃把陆小葵送到地铁站。“现在没有雨夜杀手了,你自己回去吧。”
“你呢,你要去哪儿?”陆小葵问。
“回家。”
轰鸣的引擎,带云璃横穿初夏。
她在书房找了快一个小时,终于从某行书架的角落里,翻到了她想找的病历。
泛黄封面上,排列着几行整齐娟秀的钢笔字。爷爷的字。
病历记录
患者姓名:柳烬
初诊日期:1992年10月23日
主诉:胸闷气短,四肢厥冷,偶发短暂晕厥。
脉象:寸关尺三部沉涩,重按则散,轻取似游丝。
舌诊:舌质淡白,苔薄,津液凝滞。
用药:附子12g,桂枝9g,艾灸神阙、关元。
附注:建议颅脑CT排查垂体瘤,患者拒绝。
复诊记录:1993年1月11日
症状:脉象沉涩加剧,突发呕血。
处置:急刺内关、膻中,煎服三七粉、炮姜炭。
转归:呕血止,脉复沉涩,面白如纸,但自称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