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口人一人端了一个碗,碗里是半碗白菜炖萝卜,陈知给舀的。
都愿意围着烤炉,谁也不去桌边坐,干脆端在手里,想等肉等肉,饿了的,先垫补两口菜吃。
陈知夹起一片,说:“能翻了。”
长夏跟着他翻动肉片。
肉香味越发浓郁。
等到终于能吃,人人都夹起一片肉,吹一吹,迫不及待入口。
五花肉瘦中带肥,不腻不柴,瘦肉香,肥的地方焦黄,一口咬下去,油脂香极了。
裴曜像是不觉得烫,三两下就咽下去。
肉片小,长夏吃得也快,但不像他那么狼吞虎咽。
又香又嫩的两块煎肉下肚,长夏高兴到看着锅里的肉,情不自禁露出笑脸。
锅子就这么大,肉片得慢慢煎烤,裴家没一个人着急。
·
雪花纷纷扬扬。
天还没亮,到处静悄悄的,母鸡缩在窝里,挤挤挨挨,偶尔喉咙里发出一阵低闷的咕咕声。
一些人家有起夜的动静轻响,复又沉寂下去。
直到天色透出一点青,公鸡打了鸣,整个湾儿村才逐渐有了人声动静。
西厢房,长夏睁开眼,一时还没清醒,神色带着倦意和刚醒来的怔愣。
睡前炕烧得热,这会儿还有余温,枕边放了两个香袋,总能闻见淡淡的香气。
被窝里很暖和,让人舍不得离开。
揉一揉眼睛,又搓搓脸,长夏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暂时没人出来。
他已经撑起的身体忽又倒下去,裹紧了被子闭上眼睛。
等听见阿爹和阿奶的说话声,抓紧睡了一刻钟的长夏才坐起来。
今天是大年三十。
在年集上买的春联、福字还有各种画像都齐全了,只等晌午吃过饭张贴。
天大亮了,早洗了脸洁了牙的长夏在烧水热早食。
裴曜揉着惺忪睡眼进来打热水。
看见坐在灶前的长夏,他神色微倦,不由自主就露出个笑。
泥炉上的陶罐就有热水,不必在锅里舀。
裴曜始终用的是牙粉,白天要用,夜里也要用,一家子早习惯了他的臭讲究。
洗完,趁着灶房没有别人,他凑到长夏跟前,眉梢带几分颇稚气的得意,说:“昨天我听见阿爹他们说,等过了年,就去找人算吉日。”
能被裴曜挂在嘴上的日子,除了成亲再没别的。
长夏不惊讶,最近家里经常说这些,他知道要在初夏时节成亲。
陈知和裴有瓦拿得很稳,对着外人只简单说两句,在家里倒是会多说,毕竟是十几年才办一次的大事,有些东西还想问窦金花和裴灶安拿个主意。
“你就不说句什么?”裴曜忽然有点恼。
长夏一愣,他只好点头,说:“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额头就被裴曜用指节敲了下,不重,但后劲还是有点疼。
裴曜气道:“咱俩成亲,你就不高兴?不知道笑一下?”
长夏揉揉额头,闻言抬起头,慢吞吞说:“高兴啊。”
可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他俩总有一天要成亲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清楚。
长夏疑惑,不明白裴曜为什么总是这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