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身形一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干笑一声:“姜大人莫不是在拿我寻开心罢?”
姜鹤羽沉下脸,眼底泛起一丝蓝,幽幽看他:“在原本的卦象里,殿下本该是已死之人。如今却好端端地坐于此处,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变数吗?”
赵恒心底一寒,莫名从她眼中感受到了一种超脱于这方天地的陌生和诡谲感。
他看向一脸平静的姜鹤羽,眼尖地发现她面向他这边的侧脸有些不自然地微微颤动,像造口业后是受了反噬。
赵恒登时哑然:“嫂嫂,你……”
姜鹤羽收起通宝,又取出三个颜色深浅不一的锦囊,摆到赵恒手边:“三条谶言,依发生之时序,都已尽数写明,看与不看,何时去看,相信与否,全凭殿下决断。”
她对上他复杂难言的目光,终于褪去那些故弄玄虚的伪装,笑道:“殿下,既然我知晓了这些事,无论如何,都要告知于你。”
天色一点点沉下去,赵恒魂不守舍地将姜鹤羽二人送出门,回身踏在门槛上时险些一脚踩空,好在被一旁的侍从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不然只怕又要破相。
姜鹤羽与江离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上了马车。
待马车转过几条巷子,装神弄鬼大半天的姜鹤羽总算松了口气。
此事做起来简单,甚至回想起来还难免发笑。可若稍有不慎,被看出不对来,只怕是要被冠以妖邪的名头,一把火烧了。
她靠在软枕上,轻“嘶”一声,捂上侧脸,取过茶壶灌了一大口冷茶。
“怎么了?”江离忙将炉子生起来,架起水釜。
姜鹤羽皱皱鼻子:“秋海棠放多了些,酸。”
江离失笑,放下心来,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撩起窗笭往外瞧了眼,让洪桥到前边转角处将车靠边停稳,而后跳下车,径直走向树下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今日这小贩用的山楂品相极好,江离有心多买了几串。
正往回走,却见路边站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孩,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冰糖葫芦,胖乎乎的手指咬在嘴里,口水都快落到肚皮上。
江离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摸摸他的脑袋,摊开手掌,露出三枚斑驳的铜钱。
姜鹤羽趴在窗框上,正好奇江离与那小孩在说什么,就见那小胖墩忽然转过身来,朝着她这边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大礼,大声喊道:“谢谢仙女姐姐!”
说罢,便捏着铜板,像个牛犊一般迫不及待地往冰糖葫芦小贩那边冲去。
姜鹤羽被逗得“扑哧”一乐,连牙疼都忘了。
江离远远看着她,眼中不自觉露出笑意。
一路无话,姜鹤羽一身轻松地连吃了两串冰糖葫芦,才肯停下。
一回府,就赶紧叫敛秋去冰窖里取些碎冰,将剩下的镇起来,免得糖衣融化败了滋味。
明日的点心有了着落,姜鹤羽这才慢悠悠晃到书房,往软榻上一歪,使唤江离念书给她听。
江离从善如流,乐得惯她这些懒脾气。
姜鹤羽目光游离地盯着一旁硕大的落地书架听了半晌,突然想起来:“我上回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个改良冰窖的法子,是哪本来着?”
江离想了想:“你看东侧第二层那本《齐氏营造》里有没有?”
姜鹤羽起身,扒了扒,找到那本黑皮册子,往外一抽,却不妨手臂撞到下层的藤编小框,将盖子碰歪了些。
这筐里似乎放的都是江离原来独居时的旧物,应当已经许久没人动过了。
她凑上前去合盖子,却瞥见一片有些眼熟的花纹。
在哪里见过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