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荒原上呜咽,早已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灰色的天空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断云隘脚下散落着大量的兵器和冻僵的死尸,场面污秽而又血腥,朝廷兵马攻城数日,双方军卒已经战死数千,此地堪称血肉磨坊。空气中弥漫着鲜血与腐土混合的气息,吸进肺里令人倍感不适。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风拂过坚城山石时发出的呜咽。远处的地平线上,铅灰色的云层正在堆积,像一堵缓缓推进的城墙。要下雪了。乾军大营营地中整整齐齐站着八百精悍,人人身披轻甲、腰悬苍刀,目光悍然,一部分军卒身上还带了盾牌、弓弩、绳索。八百人入城之后要面对的会是数以万计的阆军围攻,能带的兵器自然的多带。这是铁云从先登营挑选出来的最精锐的八百悍卒,每一个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入先登者,必陇西敢战敢死之悍勇,场中八百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八百人往这里一站,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全场。洛羽来回踱步,最后站在一名年轻汉子身前:“你就是杨猎?”“是!”杨猎的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道:“先登,先登营步卒杨猎,参见大将军!”铁云瞪了他一眼:“没吃饭?大点声!”杨猎一哆嗦,几乎是用吼的:“先登营步卒杨猎,参见大将军!”“哈哈,不错。”洛羽对他有股莫名的亲近,他爹以前跟着武成梁,现在杨猎跟着自己,这何尝不是一种传承?“入军第一天就要出战,怕吗?”“不怕!”杨猎昂着脖子:“杀叛军,报仇!”“说得好,杀叛军,平东境,报仇!”洛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入城的路是你探的,悬崖是你第一个爬的,这次只要攻破断云隘,我给你记头功!升百户!”“百户?”杨猎嘟囔了一句,挠着头,这是个多大的官?铁云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抬腿就是一脚:“百户!管百人!还不谢将军!”杨猎挨了一脚,老老实实地吼道:“卑职谢将军!”“哈哈哈!”周围军卒哄笑出声,这些老兵油子似乎在杨猎身上看到了刚入军的自己:紧张、慌乱,但有一股子冲劲。洛羽这才收起笑容望向全场将士:“你们都是先登老卒,都是我从陇西带出来的铮铮铁骨,先登营一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以我才一直将最难啃的骨头交给你们!断云隘的险要你们都看到了,也都参与过攻城,你们肯定知道强攻得死很多人。所以本将军只能兵行险着,让你们充当奇兵,里应外合。不想瞒你们,此战若是输,在场的人都得死,就算是赢,也有很多人会回不来。开战之前只想问大家一句话,怕不怕!”“轰!”八百悍卒握拳砸胸,铁甲闷声作响,怒喝一声:“不怕,不怕!”“很好,不愧我陇西先登!”“倒酒!”岳伍以及一众玄武军卒挨个发碗,倒酒,最好的凤仙醉!浓浓酒香弥漫全场。“诸位!”洛羽高举酒杯,朗声喝道:“世人都说我心狠,每逢恶战便让将士们死拼,我也不想这么做。可这里是战场,你我皆乃军人!唯有拼死一战!让你们上战场不是想让你们送死,而是我相信你们,你们是陇西最善战的儿郎,是铁骨铮铮的边军!定能一战功成!这杯酒是壮行酒,待打赢了仗,我请你们喝庆功酒!”八百悍卒杀意凌然,怒吼一声:“陇西必胜!”“干!”众将士举杯一饮而尽,随即将手中酒碗狠狠摔碎。“出发!”八百人义无反顾地行出军营,朝着断云崖的方向急速前进。翻山越岭,耗时耗力,所以先登营提前出发,明晚入夜时分发起袭击。洛羽目光微凝,轻声问了一句:“交待铁云的话都说了吗?”“说了,放心吧。”萧少游负手而立,一袭白袍在寒风中微微飘散:“此战,必胜!”……“投石车,给我狠狠的砸!”“弓弩手,放箭!”“嗖嗖嗖!”“杀啊,给我杀,登城,全都登城,谁也不许畏战!”断云城头依旧被喊杀声笼罩,漫天投石箭雨飞舞,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当场,数以千计的京军悍卒正在迈步攻城。磨炼了这么些天,左右威卫的兵马总算是能用了。正如洛羽所言,即使今夜就开战,但攻城一刻都不能停,以免引起敌军的怀疑。城中将军府身为主将的南宫彻正悠哉悠哉地靠在椅子上品着美酒,嘴里还哼着小曲,耳边回荡的喊杀声好似成了他的伴奏。侯在屋子里的两名武将兴致勃勃地说道:“将军,我看城外那些乾军分明是自寻死路,如此坚城岂是靠他们强攻就能拿下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哎,朝廷严令平叛,他们只能拼死一搏,难不成还敢抗旨不遵?硬着头皮也得打。”“哼哼,打吧,让他们放马过来。”南宫彻冷笑一声:“陇西铁骑不是号称甲天下吗?看看是他们的马蹄硬还是我们的城池险,一群骑兵罢了,毫无用武之地。等着吧,本将军迟早要把他们活活耗死在城脚下,只要陇西军一败,我们便挥师出关,攻占颍川道全境!”“将军妙计!哈哈。”两位副将赶紧拍起马屁:“如此一来,敌军必败!哈哈哈。”“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道轻笑声从屋外传来,叶青凝步履轻盈,面带微笑。两人赶忙弯腰行礼,毕恭毕敬:“见过叶姑娘。”“两位将军去城头上看看吧,我与将军有要事相商。”“诺!”听得叶青凝下了逐客令,两人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别看叶青凝在阆东道没有一官半职,可她却是镇国公除了几个儿子外最信任的人,寻常人哪里敢得罪。“怎么了。”叶青凝关上房门,确定无人之后方才入内,如此古怪的举动让南宫彻好奇道:“有什么事吗?”“密信。”叶青凝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诡异一笑:“城外送来的。”“噢?”南宫彻目露精光,赶忙拆开书信看了看,随即就眼眶一突:“当真?洛羽有这么大胆子?”“他送来的情报可从未没有错过。”叶青凝随意地往椅子上一坐:“兵行险着,倒也符合那位镇西大将军的性格。”“说的也是。”南宫彻随手将信纸撕碎,紧盯地图:“青凝啊,我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让我猜猜。”叶青凝竖起一根白皙的手指,美眸转动:“将军是想趁此机会,吃掉敌军主力?”“哈哈哈。”南宫彻朗笑一声:“知我者,青凝也!”:()从军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