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絮的神识接触上了她的魂体。
刹那间,悲伤、痛苦、挣扎的情绪纷纷涌入娄絮的识海,强烈的自毁倾向充斥着她的意识。她呼吸一窒,泪水不要命地涌了出来。
度存死去太久了,魂体已经不甚清明。她已然无法言语,但
仍在为这方囚笼而痛苦。
她知道朗功爱她,可是她恨他。
凭什么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留在生者的世界,凭什么以数不尽的生者的灾难换来她浑浑噩噩的留存?
起先她好言相劝,之后她不再言语,直到现在,过了太久太久,她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年,自己又是什么处境。她忘了一切,只记得躯体里残存的愤怒。
她恨背叛她设计抹杀她的素怀仁,也怨将她带走的朗功。
原本,一切在百多年前就能谢幕的一方道尊,偏偏像无助的婴孩一般被困在此处。
娄絮未必能明白度存的苦楚,可此刻她被情绪控制住了。她愣在那里,耳边是不知何人的啜泣,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下一刻。
后颈一紧,她只觉得天地颠倒。
等她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被朗功提着后领,一把匕首冰凉凉地贴在她的脖颈上。
发生了什么?
她抬眼看去,愕然地发现殿堂里已然站满了人。
师尊站在首位,身旁站着一两位眼熟的上仙宫长老。还有乌泱泱一群有些面生的道者。
朗功压在她脖子上的力道更重了。她感觉脖子上被什么濡湿了。她听他道:“别乱动啊,不要徒弟了吗?”
娄絮前一刻还在沉浸于度存的情绪之中,此时有些浑浑噩噩,不甚清醒。她惫懒地抬了抬藤蔓,缠住了朗功的手腕,避免他手抖割了她的动脉。
她的眼泪还在流着,视野里模模糊糊,光影混杂成一片。
她此刻有些健忘了。她在情绪中忘了自己,忘了使命。
人类就是这样的脆弱。
忽然朗功觉得有什么冻住了他的血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有什么肉眼看不见的事物握住了娄絮的手腕和腰肢。
娄絮眼一花,面前恍惚出了一个人影。人影抱着她翻滚两下,在众人的一侧稳稳站定。
她抹了一把眼泪,眯着眼睛,终于清醒过来:“啊,三十七,你怎么来了?”
三十七不语,横了她一眼。
真是没良心的。
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
娄絮才稳住心神,就听朗功道:“池小师叔,看来你是不要徒弟了?”
众人听着,只觉得莫名其妙。
有长老道:“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朗功扶腰桀桀笑道:“娄絮与我皆起了天道誓言,献祭的是我百年的道行。若她不替我复活我的师尊,哪怕有木果的蕴养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哪。”
他笑容渐渐收敛起来,正色道:“我复活师尊,又与你们何干呢?我与各大宗门相安无事已有十年了吧,何必打破我们之间的平衡呢?再者,我们已经起了天道誓言,你们又何必干预我?”
娄絮眉头一皱,摇摇晃晃想从三十七怀里起来与朗功争辩。她只觉得胳膊一凉,立即落入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怀抱。
池风手心拂过她脖颈侧的伤口,落在她的额心,柔声道:“絮絮,感觉如何?”
娄絮脑门被水石一冰,登时清醒全乎了。她默了默,道:“师尊,你不是摸到了吗?结痂了。”
误以为谣言不可取的众人猝不及防吃下了满嘴的口粮。
首当其冲的三十七叉腰,面容凶狠。
被忽视的朗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