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高中生活是一架高铁,那么滨江四中绝对是高铁中的复兴号。
周一上午刚发了卷,晚上第一节晚自习,班级成绩单就张贴在了黑板右下角。随着下课铃打响,八班一帮人呼啦啦涌上讲台,一颗颗圆脑袋对着那一张单薄的A4纸挤来挤去呜呼哀哉,仿佛曾经秋闱放榜时急惶惶围上去的秀才们。
不同点在于不会再有人高喊“我中了!我中了!”,因为所有人都在成绩单上;相同点在于依旧有人看了成绩单后,唉声叹气黯然离场。
讲台上的喧嚷场面堪比老头老太在菜市场抢鸡蛋,谢姝妤懒得上去挤,对自己的名次也大致有数,于是趴在桌子上自顾自休息。
“老二,你这地位也太稳当了,啧啧。”刘成烨仗着身高优势成功阅览完整张成绩单,随后大摇大摆来到谢姝妤桌边,欠了吧唧地咂舌,“本来我看你上周整天没精打采,还以为你这回终于要从万年老二的神坛跌落下来了,没想到咱猫姐金枪不倒,又拿了第二!牛逼!”他啪啪啪献上掌声。
牛尼玛。谢姝妤翻个白眼,一脚踹过去,“滚一边儿去。”
刘成烨嬉皮笑脸躲开,“谢姐,但凡你数学再多拿点分,咱年级第一估计就要你和班长轮着坐了。你说你有个理科那么牛的亲哥,怎么不让他在家里给你开开小灶啊?”
“我用得着他给我开小灶?”谢姝妤坐起身,懒懒靠墙,“我这数学就这样了,没治。我跟我哥在我妈肚子里分工明确,他拿理科细胞,我拿文科细胞,谁也不多拿。”
“哇塞,你俩这公平的,家里就剩一勺米了都得把米粒儿分成平均两半吃吧?”
“那是,他敢多吃一粒下顿就不用吃了。”
“草。”刘成烨直接笑喷了,他的笑声混合在教室内熙攘的声浪中,下一秒就被一道严苛的女音冲散:“别都聚聚在黑板跟前!回位儿坐好!老远就听你们在这嘁嘁喳喳的,闹腾死了!”
伴着常萍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讲台上的小秀才们瞬间噤声,灰溜溜下了讲台,回到自己座位坐好。
恰巧上课铃响起,常萍一步踏上讲台:“都先把笔放一放,我开个简短的班会。”
同学们纷纷停笔,安静坐正。
常萍说:“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你们各自考的分数、在班级在学校的排名,刚才应该都看得差不多了。这次月考确实有点难度,没考好或者成绩不如意都是正常的,不用太放在心上。今天刚发卷下来,我就看有些同学又是抹眼泪又是垂头丧气的,不用哈,一次考试证明不了什么,而且这还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场月考,出题人本来就有让你们收心的意图,所以一部分题出得弯弯绕绕的,我们老师都得在办公室研究好久,你们也不用觉得内什么什么……诶呀我这次没考好啊我这辈子就完了怎么的,不用那么灰心。——当然也不能完全不重视哈。”
下面一片哄笑。
常萍也笑了笑,随即又迅速正了神色:“我呢,也是这学期初才调来带这个班,在正式担任八班班主任之前,我其实对你们预先有过简单了解,包括跟刘老师询问你们的学习习惯啊,每个人的成绩情况之类的,不过这次的月考成绩、以及这一周以来的观察,也让我对你们有了个更直观更深刻的印象,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挨个找你们每个人谈话,不是按成绩排名来的,我随机选,选中谁,你就跟来办公室谈一谈,交流交流,知道了吗?”
下面一片吸气。
——高二开学,八班前任班主任老刘被调去了隔壁师范教书。校方看常萍带出的上届毕业生成绩优秀,仅次于八班这个文实验班,于是选中了她来当新班主任。
常萍满意地看着这群毛孩子眼神乱飞的紧张反应,接着说:“然后还有一件事,以后不采用一考试一排班的制度了,就以前不是每次考完试都要按成绩重新给你们分班吗,现在不是了,为了你们的学习心态考虑,以后就只有期中考和期末考才会重新排班,平常的考试就不动座位了。”
下面一片庆幸。
短短四五分钟,教室的气氛转变了叁番,最初的愁云惨淡总算消泯了些许。
谢姝妤偷偷往后瞟了眼温简,只见温简在暗拍胸脯,湿红的眼圈尚未干涸,但表情明显是死里逃生后的松快。
看来她这回没考好。不过能留下就是好事。
谢姝妤轻松地转过头。
台上的常萍又说:“这周六下午两点半开家长会,你们回去记得通知家长,别忘了。还有,家长会当天要麻烦两位同学来班级当下引导员,有没有同学自愿的?”
话音落下,室内寂静两秒。
谢姝妤不紧不慢地举起手。
常萍顺势看去,见到是她的那一刻,眼中露出明显的诧异。
像是没想到这只平时看起来特懒蛋的猫会愿意在周末主动来学校。
谢姝妤瞧见常萍的表情,心里有些不爽:这什么眼神?这么惊讶干嘛?她难道就不能有一些舍己为人无私奉献的精神吗?
……好吧其实是因为家庭状况特殊所以才要过来的。
高一那阵带班的老刘贼好说话,她大致跟老刘说了下家里面的情况,也就是爹不在妈跑路的情况,老刘就大手一挥,说家长实在来不了的话也不强求,毕竟她的成绩挺让人放心的。
但反倒是她哥不乐意了,觉得别人家孩子都有家长去开家长会,凭什么她没有?——因此她上高中以来,每一次家长会都是谢翎之代劳的。她放心不下,就也一起跟着了,在教室外一直转悠到家长会结束,再和谢翎之一道回家。
老刘竟也没说谢翎之什么,还随问随答,每次都笑呵呵跟他交流谢姝妤的学习和成绩。
不知道常萍会怎么做……唉。谢姝妤内心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