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下他已经抬不起来了,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了两句话。
庭院,巷道立刻隐现出火光。
金城命人私下去打探,才知是他连夜赶来。此时窗外天色已然十分沉了,黑漆漆的,却是一点都不安宁。抬手吩咐侍从:“去告诉赵大人,就说赵姑娘在我这儿。请他过来吧。”
长夜寂静。
“蓁蓁,我带你回去。”
赵明宜睡在柔软的床帐里,连日以来的提心吊胆让她心绪一直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今夜在公主这里却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时间,所以睡得格外沉。
她感受到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很温柔的力道……伸手胡乱推拒了两下,嘟囔了两声,又侧过身继续睡了。
金城坐在一旁喝茶,余光却是刚好能瞧见那位小心地将人抱了起来。那样冷清傲气的一个人,也有这样柔和的时候。
她却觉得有些不安。
“你妹妹与你,倒是一点都不像?”她又问出了那句话。
赵枢抱着怀里睡着的女孩儿往外走,沉声道:“她无需与谁相像,只要是她就好了……”说罢看了眼金城:“这次多谢公主。”
“公主往后若有事,赵某不会推辞。”他淡淡地道。
这算是一个承诺了。
金城心惊地看着他。才见这位大人抱着睡着的女孩儿出了离开官衙。他今夜只穿了一身便服,很沉着的靛青色,与他很是相衬。
她第一次发现这人的底色是温柔的……
这样出色的样貌,冷漠的性格,却还有这样的一面。
身后排开的士兵也随即跟上。整座值房又寂静下来,只余几声吱吱呀呀的虫鸣。
“哥哥……我不想喝了。”
马车摇摇晃晃,赵明宜恍然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大哥给她喝的那杯烈酒,好像又入了一遍喉头,径直烧到了胃里,头昏脑胀,身体也热了起来。她只能四处摸寻,寻找一丝凉意解热。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冰冰凉凉的,她寻着凉意贴了过去,柔软的脸颊一下子也凉凉的。
掌心发烫,她热得受不了,晕乎乎地摸索。
她又梦见了那个雪夜,兄长给她倒的那杯酒。这次她却是站了起来,即便心跳如雷,十分紧张,却还是将那杯酒推得远远的。
这一夜睡得格外沉,眼皮很重很重,天昏地暗。直到窗外刺目的光照了进来,径直照在了她的眼睛上,有一点发酸,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微微睁开眼。
她记得她是拉了帘帐的。伸手轻轻地挡住眼睛,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她先撑起身坐着,右手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好似握着另一个人。
微微侧过身来,才见那人坐在椅子上,守在她床榻前,眼下有一点青影,似乎是累极了,还未醒来。一手搭在她枕边,就这样任由她抓着。
她记得很久之前在大音寺,她腹痛难忍,他也是这样守着她。
他能这么快找到她……一定很累吧。
低眸打量起他的手来。
她的手细细白白的,刚好能嵌进他的掌心里。手背有一点微刺的感觉,应该是他指腹的薄茧,有点扎人,轻轻动了动,抽出了手来……却是一阵异样的摩挲感。
像是他轻柔地抚摸她。
“醒了……”
帘帐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她心里一个激灵,差点直愣愣地坐了起来,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十足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幸好有帘帐挡着,不然她真的要装死缩回被子里去。
“溪亭哥哥……”她很小声地回应了。
赵枢微微挑眉。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她从不会这么唤他。
却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伸手探进了帘内,赵明宜差点儿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忍住没有往后缩……才发现他是探向了她的额头。
“我发烧了吗?”她也觉得身上有点烫,胡乱摸了摸脖子:“怎么感觉比昨夜还要热。”昨夜她分明觉得很舒服,好像贴着凉凉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