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笔靠上椅背,她伸展了下僵痛的肩,视线习惯性就落向一旁。
书案边上,那把圈椅空着,没有她想看到的人影。
她突然就有些坐不住了。
公务是永远处理不完的,她想,不如去看看那家伙睡下了没。
若没睡,正好。
若睡了,就把他折腾醒,也正好。
于是她毫不犹豫起身,走出几步又折返,从卷宗底下翻出一个匣子。
白日里,长史送来了年节贺礼,丰厚异常。别的都还没什么,只有这一匣青白玉棋子被她留下了。
倒不是她有多爱下棋。从小被逼着拆棋打谱,以至于现在看见这些就心烦。
而且……
玉质冰凉,拿来对弈多无趣。
明明有更好的用处。
燕昭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中,转身离开。
瘦月稀薄,无处不寂静,昏暗里,脚步偶尔踩上残雪,一声轻响似鸟鸣。
一转一停,她来到那间僻静小院。院子里静悄悄的,窗后昏黑一片,没有点灯。
果然已经睡了。
燕昭无声勾了勾唇,眼底笑意顽劣,几步上前一把推开门。
然而下一秒,她视线顿住。
榻上空着,没人。
视野里一片死寂,仿佛连月光都被隔绝,只剩漆黑。
呼吸有一瞬发紧。
接着,像是直觉感应到什么,她回过头,朝窗边看去,轻笑出声。
少年坐在窗下,伏案睡得正香。
房间昏暗,他衣裳莹白,像月光本身。
燕昭朝他走过去,脚步都不自觉放轻。
窗外微光漏进来,恰好落在他侧脸,照亮一线消瘦。
应该是真的累了,她想,不然也不会趴着就睡着。
不过……为什么是在这里?
记忆慢慢清晰,她这才想起来,之前有几次她晚归,他也趴在这张桌上打盹。
只是她从来没有多留意。
沉默片刻,燕昭若有所思抬头,看向他身前的窗。
平平无奇。明瓦虽能透些光,但实在模糊,根本赏不了什么景。
更何况现在是冬天,万物萧瑟。
从他的位置望出去,能看见的,只有她刚走过的院门。
就像是在……
等她。
想法浮现一刹,燕昭就自嘲地笑了声。等她?等她做什么。
等她把他从梦中惊醒,还是等着被她折腾?怎么可能。
她心里有数得很。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再次端详面前熟睡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