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质坚硬,还带着他贴身的体温。他紧紧攥着燕昭送他的玉佩,终于找回些实感。
还好……还好。
不是他发梦一场。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而后眉尖一颤,轻“嘶”了声。
回了神,感知也跟着苏醒过来。
脑门痛得像要炸开,虞白赶忙抬手碰了碰,没见血,这才稍松了口气。
一被拉上马车他就要喊,接着当头就敲来一棍。
不过身上并无别的伤痛,想来徐宏进是越狱脱逃,时间紧顾虑多,先将他丢到这里关着。
徐宏进是怎么逃出来的,抓他来又是为了什么,燕昭发现他不在府里了吗,她会担心吗……
瞬息间无数忧疑从他脑海跑过,但哪个都得不到解答。顶着头上闷痛,虞白几次深吸强定心神,再次打量四周。
天还黑着,夜空阴沉无月色,看不出时辰。不过从脑门伤处肿胀的情况来看,应该没超过一天。
出府时是下午,现在小半日过去,燕昭应该已经在找了。念及此处他心下稍安,但同时自责又内疚。
怎么轻易就被骗出来了。
当时只想着正好,与吴前辈聊聊向燕昭坦白的事,却忘记吴前辈见他都是以“考教”名义,不是在书房,也是在府里其它地方。
怎会在外头马车上等他?
……又给她添麻烦了。
虞白闭了会眼睛,再睁开看见周围刑架刑具,条件反射地紧张。
抽打泄愤的鞭索,钻人指尖的长针,铁器冷暗狰狞,有的还带着血迹。
馆里分三六九等,他曾是要被好好“养”着送人的那批,从前,这些刑具没用在他身上过。但现在……
不好说了。
虞白无声地吞咽了下。
同时又有些庆幸。
或许是从前他乖顺胆小、软弱可欺的印象太深,徐宏进竟只是把他丢在这里,手脚也没绑,利器也没收。
他视线慢慢转了一圈。
刑房外,脚步声从深长廊道另一头传来。
喀啦、喀啦,钥匙转动,门板吱呀一声推开。
来人阔步入内,没了往常绛色官服,再华贵的衣料也有种强撑之感。虞白小心翼翼看了徐宏进一眼,后者耷着眼皮,居高临下睨过来,
“怎么样,小玉儿。”
“帮着长公主糊弄本官,就没想过有一天,又落回本官手里?”
字字重咬,可见怒极。
虞白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往角落里缩得更深了些。
见角落少年抱膝蜷成一团,消瘦肩膀抖如筛糠,徐宏进方觉胸口憋闷散去些许,哼笑了声,转身走向一旁架子,抬手抚过满架刑具。
铁器碰撞,冰冷锐响连连,徐宏进眯眼听着,骂了句晦气。
太憋屈了。
钻了空子买通狱卒,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足足洗了五桶水,才洗去狱里那股污糟腐臭的味。
他徐宏进二十中举,青年入朝,官至尚书,风光十数载,就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彼时长公主提出合作,他知对方另有目的,反正他也并非全意。
原想着帮她对付张为那老贼,事成之后念他功劳,他的事也能一笔勾销。却没想到长公主此人比张为还阴,过河拆桥数罪并罚,竟要取他性命!
尤其想到一切始于开春,角落里那少年装模作样跑去东安茶馆,徐宏进怒气更甚。别人也就算了,这小玉儿算什么,也敢一道戏耍他?
他抽了根鞭子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