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未透。
杂役处深处那间最大的仓库里,死寂被猛地撕开。
一声凶兽般的咆哮轰然炸响,裹挟着灵植腐败后的酸朽气息,狠狠撞在四壁之上:
“废物!”
“一帮没长眼睛的废物!!!”
身形肥硕的刘管事立在中央,满面油光因震怒而不住抖动。
他指着面前一堆色泽灰败、灵气紊乱的赤阳花,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上好的主材……”
“就这么废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刮骨刀般扫过眼前噤若寒蝉的几名杂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们脸上:
“谁干的?!”
张虎的那几个跟班缩在最后面,个个面无人色。他们昨日分明将这批赤阳花完好送入库中,怎一夜之间,竟似被抽干了精华?
一片死寂中,一人颤巍巍抬头,嗓音发干:
“管、管事大人……昨日入库时,分明还是好的……就、就是那个九五二七!他当时毛手毛脚,摔过这捆花!”
刘管事那双陷在肥肉里的眼睛倏地眯紧,缝隙里透出冷光:“九五二七?是那个在刑法堂挂了号的?”
“是、是他!”那跟班如同抓住浮木,忙不迭应声,“他早先就与我们虎哥结过梁子!定是怀恨在心,用了什么阴毒法子……”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已携着灵力狠狠掴在他脸上,打得他原地转了半圈。
“放屁!”
刘管事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钉子般字字扎得人生疼:
“他一个连引气都费劲的废物,能有什么手段?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找不出由头,就敢随意攀咬?
“我看,就是你们自己废弛职守!”
刘管事心中雪亮。
这批赤阳花本是他暗中勾出、预备牟利的大头,如今莫名毁损,不止财路骤断,若细查起来,他自己也难脱干系。
想到这儿,他烦躁地一挥手,如同驱赶蝇虫:
“这个月的份例,你们几个全他妈扣光!滚出去!”
那几个跟班听闻此话后全都连滚带爬地跌出仓库,面上却像铺着一层死灰。份例尽扣,不止白做一月,连带着最基础的修炼资粮也会断绝。
目光扫过那几个狼狈的身影,刘管事心底已飞速盘算开来:这帮蠢货的份例正好拿来填窟窿,余下的总能在下批物资里『挪补』回来。
万幸只损了这一桩,若真被上面嗅出整条线……
“他娘的……全怪那扫把星!”
“老大不会放过他的!”
“可眼下怎办?刘管事那边的『孝敬』……这个月怕是凑不齐了……”
几人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声音充满了怨毒和焦虑。这笔意外亏空,让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愈发雪上加霜。
然而在无人留意的另一端晦暗处,一道沉默的身影正静立其间,将方才的一切悉数敛入眼底。
余幸正将一袋灵谷扛上货架,喘息粗重,动作滞涩,俨然一副力有不支的模样。可是他低垂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第一步,成了。
那批赤阳花废得恰到好处,刘管事的怒斥更是帮他洗清了嫌疑。此刻,那群饥肠辘辘的鬣狗,正被逼入绝境,龇着牙寻找下一顿血肉。
而新的饵,他早已备妥。
午后,余幸被派往内门边缘的一处临时丹库当值。此地僻静,只暂存些等着分送各峰的丹药材料,守备甚是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