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小说网

第142章 臣女林悦兮（第1页）

楚逸轩这一声呼唤，让林悦兮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她僵在马车角落，透过半掀的车帘，看见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就立在五步开外。

楚逸尘一袭墨色锦袍，腰间玉带在宫灯下泛着冷光，比那日竹林醉酒时清瘦了许多，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凌厉。

他闻声转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马车。

林悦兮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只见那双眼眸在她身上一掠而过。

“里面的是……”楚逸尘的视线已转向弟弟，楚逸轩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正是林姑娘，兄长不是一直……”

楚逸尘忽而抬手整了整袖口，打断道：“你喜欢便好。”玄色衣料下露出一截苍白手腕，“玉筝公主在等我，就不引你们进殿了。”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之刀，生生捅进林悦兮的心口。

她看着楚逸尘转身时袍角翻飞的弧度，看着他将马鞭甩到肩头的随性动作，看着他在宫灯下渐行渐远的背影，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

面纱下的红疹突然火烧般灼痛起来，从前为她系紧披风的手指，此刻正握着去见另一个女人的马鞭，那个醉酒后说“最爱的人”的薄唇，此刻正轻描淡写地将她推给自己的弟弟。

“当心。”楚逸轩浑然不觉，在车外温声扶她下车。

远处宫门拐角，楚逸尘的背影恰好消失在一片灯火阑珊处。此刻，她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了，不过是个戴着面纱的陌路人。

金碧辉煌的麟德殿内，鎏金宫灯将每个人的面容映照得纤毫毕现。皇太后端坐上首，满头银丝衬着明黄朝服，不怒自威。太子与三皇子分坐两侧，而玉筝公主一袭绯红宫装，正倚在楚逸尘席位旁娇声说着什么。

“哀家听闻靖安侯府收了两位养女？”皇太后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侯夫人连忙起身行礼：“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她向末席示意，“你们还不快来参见太后娘娘？”

林悦兮缓步出列，天水碧的裙裾在金砖地面上如水波荡漾。面纱边缘的珍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在灯光下划出细碎星芒。她行礼的姿势如行云流水，背脊挺直如竹：“臣女林悦兮，恭请太后万福金安。”

相比之下，沈玥璃的礼数虽然标准，却显得僵硬许多，桃红色裙装上的金线在颤抖中晃得人眼花。

“这孩子为何戴着面纱？”太后目光如炬，直指林悦兮。

侯夫人连忙解释：“回太后娘娘，林姑娘面上起了红疹，怕惊扰凤驾。但宫宴不来又失礼数……”

“既是有恙，该好好将养才是。”太后摆摆手，对身旁嬷嬷道，“去请太医来瞧。”她目光扫过林悦兮挺直的背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倒是个知礼的。”

楚逸尘原本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闻言不由抬眼。面纱遮住了林悦兮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明澈如秋水的眸子。那目光不卑不亢，与满殿谄媚之态截然不同。他忽然觉得这双眼眸有些熟悉。

“太后娘娘，”沈玥璃突然上前一步，捧出一个雕花食盒，“臣女亲手做了四色点心，请娘娘品尝。”

玉筝公主掩嘴轻笑：“这点心模样倒是精致，只是本宫记得皇祖母不喜甜……”

沈玥璃脸色一白，正不知所措，却见林悦兮从容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玉茶罐：“臣女备了茉莉银针，最是清心润肺，不知可否为太后解腻？”

皇太后眼睛一亮：“呈上来。”

当茶罐开启的刹那，一股清冽的茉莉香弥漫大殿。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竟露出罕见的笑容：“这香气……让哀家想起年轻时在江南的日子。”她亲自接过茶盏轻啜，闭目回味，“好茶！银针的甘醇与茉莉的清甜相得益彰，比那些甜腻点心强上百倍。”

楚逸尘看着林悦兮低头斟茶的侧影，面纱随呼吸微微起伏的弧度，忽然心头一震，酒杯险些脱手。

“逸尘哥哥怎么了？”玉筝公主娇声问道。

楚逸尘收回目光，将酒一饮而尽：“无事。”

“靖安侯果然仁善。”太后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玉茶盏边缘，“知恩图报，实乃臣子典范。”

侯爷离席跪拜，铠甲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声响：“臣感念皇恩浩荡。当年北疆一战，若非林氏夫妇以死相护，臣早已马革裹尸。”他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这份救命之恩，臣永世难忘，这才将两位姑娘接入府中。”

“哦？”皇太后眉梢微挑，目光在林悦兮挺直的背脊上停留片刻，“难怪这丫头气度不凡。”她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逸尘明年便二十了吧？哀家记得他比玉筝年长三岁……”

楚逸尘执杯的手微微一顿，酒液在杯中晃出细小涟漪。

玉筝公主立刻会意，绯红衣袖如蝶翼般拂过太后膝头：“皇祖母……”她娇嗔着伏在太后肩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孙儿不过是听闻尘哥哥遇险时担心了几日，您怎么当众说这个……”

“你这孩子，”太后宠溺地拍着玉筝公主的手背，“自打听闻逸尘在军练中下落不明，茶不思饭不想的，硬是瘦了好几圈。”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靖安侯，“女儿家的心思，哀家这个老太婆都看得分明。”

林悦兮的身子微微一晃，垂眸盯着案几上的青玉茶罐，罐身倒映出自己模糊的面容。凝霜晒制的茉莉银针还余一缕幽香，此刻却让她喉头发紧。她早知道玉筝公主对楚逸尘的心思，却不想太后竟当众挑明。

楚逸轩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落在林悦兮身上，见她脸色愈发苍白，手指紧紧攥着帕子，他的眉头倏尔皱起，下意识前倾身子，似是想要起身走到她身边，却又碍于场合，只能紧盯着她，眼神里的关切毫不掩饰。

楚逸尘侧目，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目光顺着楚逸轩的视线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