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年都有给家乡的老人协会捐钱的,而且我老早就捐钱给老家村子里修了路。另外,我在老家那边这么多年,也时常捐钱助力公益事业。”
林平的这番辩解,显然不怎么站得住脚。
陈锋冷着脸说:“你自己。。。
小舟的照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很久,阿?没有立刻退出相册。她盯着那台熟悉的蓝色录音机,仿佛看见八岁的小舟蜷在沙发角落,把脸埋进绒毛熊的肚子,轻声说:“妈妈走了以后,我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一点。”那时这台机器录下他人生第一句真话,如今它又成了别人心里的灯。
她轻轻回了那个“好”字后,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叠未曾公开的手写信,来自各地使用“回声盒”的孩子和成人。有的用铅笔歪斜地写着“老师,我昨天打了弟弟,但我其实只是想让他疼一下,像我心里那样疼”;有的贴着干枯的花瓣,附言:“这是我妈最喜欢的颜色,可她再也闻不到香了。”还有一封是盲文,由志愿者翻译成汉字抄录下来:“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
阿?一封封翻看,指尖摩挲过纸页边缘的折痕与泪渍。这些信从未对外发布,也不属于任何宣传材料。它们是她私藏的“心跳备份”??每当怀疑袭来,她就靠这些文字确认自己还在走对的路。
下午两点,李雯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台刚拆封的新型号“回声盒”。外壳做了防摔处理,正面嵌入一块微型触控屏,侧面新增一枚温感按钮,据说能通过掌心温度识别使用者情绪波动强度。
“测试版,准备下周在成都三所中学试点。”李雯把机器放在桌上,“这次加了AI情绪引导模块,会在沉默超过三十秒时,自动播放一段舒缓音效或提示语,比如‘你可以慢慢说’‘没关系,我在’。”
阿?皱眉:“会不会太主动了?我们一直强调不干预、不评判。”
“技术团队坚持认为,有些孩子需要一点推力才能开口。”李雯顿了顿,“尤其是那些习惯性压抑的??他们连‘我不知道说什么’都不敢承认。”
阿?沉默片刻,走到窗边望向楼下培训现场。一名年轻女志愿者正练习操作流程,手指悬在红色录音键上方,迟迟未按。旁边指导员轻声问:“你在犹豫什么?”
女孩低头:“我怕……我说出来之后,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进阿?的记忆深处。她忽然记起自己第一次按下录音键的那个夜晚??丈夫提出离婚后的第七天,她在出租屋地板上坐了一整夜,最终对着那支旧录音笔喃喃道:“我不是失败的女人……我只是爱错了人。”说完那一刻,她哭了,但也第一次感到呼吸顺畅。
“不要加引导语。”她转过身,语气坚定,“让沉默本身也成为一种表达。如果一个人连‘我不愿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那我们就不是倾听者,而是逼供者。”
李雯点头记下,没再争辩。她知道,阿?的原则从不动摇:真正的倾听,必须包含对“不说”的尊重。
傍晚六点,办公室只剩她一人。窗外暮色渐浓,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她打开电脑,调出今日全国实时数据面板。屏幕上跳动着一组组数字:
>实时在线设备数:3,217
>今日新增录音:892条
>最高单日峰值曾达4,106条(发生在林晓雨事件曝光当日)
>累计播放次数突破两亿次
其中一条来自内蒙古呼伦贝尔的录音引起她的注意:
>使用者年龄预估:约65岁
>录音时长:11分38秒
>内容关键词自动生成:草原、马群、儿子、战争、愧疚
系统标注为“低优先级”,因无明显危机信号。但阿?点开了音频。
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浓重牧区口音:“我是巴特尔,以前是民兵队长。五十年前,边境冲突那天,我带六个小伙子去巡逻……只有我活着回来。这些年,每到雪化的时候,我就梦见他们的脸。村里人都说我英雄,可我知道,我是逃兵。那天我摔倒了,爬不起来,是扎木合背着我跑的。但他被子弹打中后背……我一直没告诉任何人,是我拖累了他。”
老人停顿了很久,呼吸沉重如风箱。“昨天孙子学校装了‘回声盒’,他让我试试。我说我没啥要说的。可晚上躺下,耳朵里全是马蹄声。我就起来了,走了三公里到村委会,对着盒子说了这些话。”
最后一句极轻,几乎被电流杂音吞没:“对不起啊,扎木合。我现在才敢叫你的名字。”
阿?闭上眼,任泪水滑落。她想起陈默曾说过,在游牧民族的传统里,亡者的灵魂不会安息,除非生者亲口说出真相。这一句迟到半个世纪的道歉,或许终于能让那片雪原上的风安静下来。
她将这条录音加入“晨间倾听”明日推荐列表,并修改标题为《迟到的马蹄声》。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她已坐在办公室,等待推送完成。六点整,系统准时启动。不仅国内两千多个终端同步播放,连部分海外华人社区中心也接入了直播流。一位定居加拿大的蒙古族老人听完后,在微信群里写道:“我父亲也是那次事件的幸存者,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替我去祭拜战友’。今天听到这段录音,我才明白他背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