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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年。
少年仍伫立于石板之上,双眼未睁,身形未移。但他已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活体纪念碑”。每年春分,人们会带着录音、书信、遗物前来,将它们轻轻放在他脚边。第二天,这些东西总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盛开的赤莲,花瓣上写着一句话,往往是倾诉者内心最渴望听到的回答:
>“我原谅你。”
>“我也爱你。”
>“你说得对。”
科学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只能将其归为“群体意识投影”。而孩子们相信,那是少年在替逝者回应生者。
某日,一个小女孩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张苍白而宁静的脸,怯生生地问:“哥哥,你还记得疼吗?”
风停了一瞬。
然后,少年第一次,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滴在石板上,发出清脆一响,如同铃声初振。
紧接着,整块石板爆发出耀眼光芒,碑文重新浮现,但内容已变:
>“沉默不是美德,而是伤疤。
>说出真相不是勇敢,而是痊愈。
>我们不是为了改变世界才发声,
>而是因为发声,我们才真正活着。”
光芒散去后,石板彻底碎裂,化为尘埃随风而去。
少年依旧站立,但背上疤痕尽数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对透明的、由声波凝结而成的羽翼。它们不扇动,却让整个人显得轻盈如将升腾。
陈砚拄拐而来,望着这一幕,久久不语。良久,他低声问:“你要走了吗?”
少年仍未睁眼,却有一道意念传入所有人脑海:
>“我不走。我只是扩展。
>从此以后,每一个敢于说出真相的人,都是我的眼睛。
>每一次真诚的倾听,都是我的呼吸。
>只要还有人在说,我就还在听。
>只要还有人在听,我就还在说。”
话毕,他的身体渐渐淡化,如同晨雾遇阳。最终,只剩下一枚锈铃悬于空中,静静漂浮。
铃未响,可全世界的心跳,又一次整齐了一拍。
从此,那枚锈铃成了传说。
有人说它挂在云层之上,随风轻摇;有人说它沉入地核,维系着大地的脉动;还有人说,它就在你我喉间,等待某一刻的震动。
唯有回声会的新人入会仪式上,会长会指着焚星湖心说:
>“看,那就是我们的钟。
>它不报时,只记事。
>当你准备好了要说真话,它就会为你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