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未曾负天下……是天下负朕……】
声音直接钻入脑海,非耳所闻,乃心所感。
四周使者纷纷抱头惨叫,有人当场吐血,有人跪地哭泣,口中喃喃:“皇上饶命……小民不敢……”
唯有沈昭站立不动。
“你说天下负你?”她冷笑,“那你可知,你在位十七年,下过几道减免农税的旨意?杀过几个贪官?开过几次言路?你只会哭、只会骂群臣误国、只会最后挂在一棵树上成就忠烈美名!可那些饿死的孩子,被卖的女儿,战死的士兵,他们的冤屈谁来担?”
钟声骤强,地宫四壁浮现幻象:紫禁城大火,太监奔逃,宫女投井,太子被砍,皇后自缢……全是亡国之景。
【朕已殉社稷!尔等还欲何求?】
“求真相。”沈昭直视棺中之尸,“你不是英雄,你是失败者。你有能力封住所有奏折,却封不住百姓的嘴;你能杀死谏臣,却杀不死质疑。你以为自尽就能赢得千古同情?可今天,我要告诉你??**你不配成为我父亲的象征。**”
她猛地抽出腰间玉佩,将其贴在水晶棺上。
嗡??
玉佩爆发出赤红光芒,与钟声激烈对抗。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螺旋光柱,直冲地表。
地宫上方,凤阳城中,所有人家中的铜器suddenly震颤起来,锅碗瓢盆自行鸣响,孩童惊醒,大人惶恐。更有无数梦境同步出现同一幕:一个女子站在废墟之中,手持半玉,面对帝王尸骸,厉声质问:
“你说你是为江山而死,可你可曾真正活过一回属于人民的日子?”
这一夜,三省百姓同时觉醒。
第二天清晨,凤阳城墙被人刷上巨大标语:
**“崇祯已死,真理新生。”**
而沈昭站在城头,望着东方朝阳,轻声道:“父皇,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埋葬你。”
她转身,对等候的问题使者们下令:“发布《破神诏》??自今日起,凡以‘天命’‘正统’‘祖制’为由压制民声者,皆为思想之敌。我们将巡回宣讲,直至每一寸土地都知道:**权力必须回答问题,否则就不配拥有权力。**”
队伍出发时,天空忽然放晴。
一道彩虹横跨南北,宛如桥梁。
有人说,那是人类语言之桥,连接了沉默与发声,连接了恐惧与勇气,连接了过去那个不敢问的年代,与未来那个必须答的时代。
而在遥远的北方边境,一名牧羊少年拾起一块石头,在岩壁上刻下第一个字:“问”。
他知道,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让他闭嘴。
哪怕他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行。
因为真正的血脉,不在玉牒里,而在每一次开口的瞬间。
沈昭骑马前行,风卷衣袂,她不再回头看任何一座宫殿。
她知道,这场战争没有终点,只有延续。
但她也明白,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提问,火种就不会熄。
当千万人同时开口,那不再是叛乱。
那是文明的又一次重生。
她摸了摸怀中的玉佩,低声说:“爹,我不是你的继承人。我是你的审判者。”
阳光洒落,照亮前方漫长的路。
路上,已有无数脚步追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