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木盒子,和一件叠好的红色婚服。
叶观终于明白了。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探向那叠起来的婚服,犹豫一秒,掌心抚上那绣着云纹的衣装,流水般的触感熨帖地贴合上他手掌的每一寸肌肤,他轻轻抓握,布料便堆起几道褶皱,溢出指缝,仿佛与他十指交握。
叶观面无表情,可回到叶宅时便冷着的脸却渐渐不再阴霾密布。
他又看向桃木盒子。
这次他凝望的时间更长,陷入沉思一般,又似乎有所顾忌。
然而最后叶观还是抬手,覆上盒盖。他阖了阖眼,将盒子打开。
流光溢彩的背云项链正静卧在黑色的天鹅绒衬布上,剔透的光泽倒映在叶观瞳孔深处。
他怔了一下,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低笑出声。
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呢,叶观心想。若是把这东西带走,就不是阮逐舟的作风了。
不知怎的,他想起当时阮逐舟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他们的不期而遇,是错位的人生中最离经叛道的一段交集。无数迹象向他揭示阮逐舟如何利用自己对家族的的仇恨,可他用仇恨的血反哺罪孽的欲,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大幕终了,充满算计的合作关系之下,他才看清维系这一切的,不过是一段岌岌可危的缘。
阮逐舟利用他,不图名与利,天高海阔,他想过死,想过走,唯独不曾让心里装下一个他。
时至今日,他终于彻悟,相逢的意义就是别离。
或许这就是人生常态吧,年轻的少将心想。
叶观短暂放任自己沉溺在伤春悲秋的惆怅中,慢慢深呼吸,而后松开握着那串珠宝的手。
他忍不住轻轻地自言自语:“离开了也好。离开了……”
“——你就得当一辈子鳏夫了,蠢货。”
叶观呼吸一滞,猝然睁开眼。
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叶观猛地转身。
院内,落霞将洁白绽放的流苏树染上浓郁的橘红色,一个颀长身影站在门口,胳膊一扬,手提箱砰地掉在门外。
阮逐舟直视着叶观那双瞳孔紧缩的眸子,轻蔑嗤笑,面上却浮起温和的无奈。
“让别人替我守贞一辈子,这我可消受不来。”阮逐舟笑笑,“苦哈哈地为我终身不娶这种事,还是下辈子再考虑吧,叶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