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惜什么?”他问。
傅声:“走到这一步,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恐怕没有修复的可能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家族,只为了成全另一个人。这样一来你们可能是一辈子的仇人了。”
微风吹过,秋千吱呀的响动慢慢减弱,消失在风里。
阮逐舟从秋千靠背中坐直起来,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傅顾问,”他轻启双唇,“你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傅声在电话中道:“过分与否,只看你在对方心中分量有多重。世间的事本来就没什么统一的度量可言,过不过分只在于对方原不原谅而已,外人是评断不了的。”
阮逐舟鸦翅般的长睫垂下。他忽的有些自嘲一笑:
“也是,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能成为陌路了。”
“是啊阮先生,你的父母被起诉而锒铛入狱,前半辈子的汲汲营营化为乌有;而时渊失去了家人,第一段婚姻在他卑躬屈膝的三年坚持下还是走向了仓促收尾……成为陌路,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雪山峰在远方伫立,沉默地凝望。阮逐舟点点头:
“我和这个人相遇的意义,就是终有一天要成为陌路。”
傅声在电话那头顿了顿,这位与阮逐舟比起来冷静精干程度不遑多让的omega,语气里难得流露出于心不忍的情绪来:
“阮先生你这种想法未免有点悲观了。其实,当年林场的案子与你毫无干系,你可以找到时渊说清楚,我想以你们从前的感情基础,他会……”
“感情基础?傅顾问,我以为你调查了这么多,不该再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我们两个是比联姻还要不走心的形式婚姻。”阮逐舟打断他,“而且时渊那小子有人家自己的‘真爱’。”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源从脑海深处跳出来:
[宿主,说到这位真爱白月光……最开始您打算的不是让时渊和方敬秋‘修成正果’吗?为什么您要让傅声调查方敬秋,曝光他涉嫌抄袭,让他身败名裂?]
阮逐舟不想同时和一人一系统对话,只想打个哈哈敷衍了事:“时渊白手起家成功,我和他也要离婚了,一个月时限到了后我再死遁脱离副本,所有条件都达成了,干嘛非得赠送他个白月光。”
[您不是一向追求让主角打出最完美的爽文结局吗?]
“这哪里爽了?”阮逐舟暗道,“时渊好歹是我一手促成的主角,和一个人品低下的白月光在一起,还不如,唔,从前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独美?对,孤家寡人就孤家寡人吧,娶个心术不正的omega,这主角当得也忒别扭了。”
07号不接他的招:[不对吧宿主,您这里面就没有一点私心?]
“有私心我早就对姓方的不客气了。”
[那您发誓,您从知道主角有一个白月光到现在,就没有一点点吃醋,看见他们两个人碰面说话,心里就没有一丁点不舒坦过?]
阮逐舟没说话。
手机扩音器中传来傅声含笑的说话声:
“阮先生,都说富人家的孩子没有真心,我看你倒是个例外啊。”
阮逐舟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了,啧了一声:“真是的,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和我玩文字游戏,非要把人绕晕了才罢休。”
“阮先生说的你们指的是谁?”
阮逐舟悻悻从秋千上下来,拿起手机,回身往别墅门口走:“就是一些试图给我洗脑的笨蛋……”
“阮逐舟!你果然在这!”
阮逐舟脚步一顿。
见鬼,怎么这会功夫真的跑出来一个人,有必要这么配合自己胡诌吗?
阮逐舟转过身。院子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肩膀起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好像他们是什么世仇。
“你没有出国,怪不得他们满世界都找不到你!”
阮逐舟眯起眼睛。
他忽视电话里茫然的“阮先生?是谁在你那边”的关切,垂下手,向对方走了两步,那人豺狼虎豹似的怒视着他,也向他的方向走来。
“看来你是找我报仇的。”阮逐舟幽幽道,“只不过你是准备替谁报仇呢,魏南书?”
“为了我爸,也为了我自己!”
魏南书大吼。阮氏集团倒台之后,唇亡齿寒,魏氏的股票也随之暴跌,魏南书成了整个家族的笑话,他雇佣私家侦探,顺藤摸瓜找到了阮逐舟的住处;被轻视、被戏耍的耻辱让他丧失了理智,得知消息的他连报警都顾不上了,第一时间赶来,发誓要让阮逐舟尝尝苦头。
“公司出了事,父亲已经气得心脏病突发,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局!”魏南书用刀尖指着阮逐舟的眉心,“不止是你,还有那个姓方的omega,现在我连他也联系不上了……是你们,都是你们的阴谋诡计!”
阮逐舟容貌昳丽的脸上凛然升起一丝不寒而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