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如停止搅拌的石灰般凝固了。
池陆:“……”
阮逐舟:“……”
向导明显吓了一跳,呼吸还微微带喘。但他很快皱起眉头。
“谁允许你贸然闯进来的?”阮逐舟厉声问。
然而池陆还是恰如其分地捕捉到一丝诡谲的气息。
向导和精神体看起来都说不出的奇怪。
不是谁在“形态”上有何异常。诡异的是人和精神体不约而同有所遮掩的神态,似乎就在他敲门到开门的这三秒之内,一人一狼迅速达成了某种默契,摆出这幅样子来作秀给他看似的。
池陆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人。
阮逐舟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不再疾言厉色地回瞪着他,目光重新恢复一贯轻蔑神色。
“你都看见了。”他脚尖轻碾,靴子几乎陷进白狼柔软的肚皮,“这小畜生不会死,不过死不了反而是它的优点,省得我有所顾忌,你说是不是?”
池陆垂眼向精神体看去。白狼尾巴耷拉在地上,像一根白色的鸡毛掸子,阮逐舟话音刚落,它便可怜巴巴地“嗷呜”一声。
……怎么感觉,这家伙好像是在配合对方似的?
池陆彻底为精神体明晃晃的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而失语。他颇为哭笑不得地睨了装模作样的精神体一眼,语气四平八稳:
“我是来为白天的事道歉的。”
阮逐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池陆噎了一下,悻悻然改口:“我来向您道歉,主人。”
阮逐舟满意地颔首:“你倒蛮会审时度势。”
池陆微微低着头,看着无动于衷,目光却不偏不倚落在那只踩在精神体肚子的脚上。
黑色的短靴紧束青年不堪一握的脚踝,硬质牛皮勾勒出脚背瘦长的线条。
看似居高临下地将精神体践踏在地,实则根本没怎么用力,只是蜻蜓点水地将这头猛兽象征性地压在脚掌下罢了。
池陆又看看白狼。果然,它的精神体已经按捺不住,尾巴悄咪咪地动来动去,甚至没忍住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那副惬意的样子,没出息至极。简直演都不演了。
阮逐舟乍看倒不太露馅,青年漠然地打量着池陆:“看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下不为例。明天开始,你和其他哨兵一样正常去领取补给。”
池陆公事公办地回了句是。
阮逐舟脚踝一勾,挑衅地轻踹了底下的白狼一脚:
“听说你一直没得到过像样的精神疏导,要是再这样下去,精神海里的垃圾积少成多,超出承受阈值,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清楚。要是我再对*它做点什么,小心你承受不住,变成——”
白狼一个激灵,扭着身子挣扎蠕动:“嗷!嗷嗷嗷嗷!”
阮逐舟:“……”
池陆:“……”
哨兵被自己的精神体蠢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戏过了啊小兄弟。自己现在也要配合地表现出头痛来吗?
两个人类尴尬地对视一会儿,终于,阮逐舟忍无可忍,弯腰一把抓住白狼的嘴筒子:“没你的事了,滚出我的房间。以后再擅自闯进来,我把你和这狗崽子的腿都打断。”
池陆头一次没有生出想要反驳它是狼是狗的念头。他沉默地点点头,随手带上门,退出房间。
很快,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
阮逐舟松了口气,深吸口气,一把揪住白狼脑袋瓜上的毛,逼迫精神体和自己对视:
“你是不是傻,嗯?脑子就着香肠和干面包吃了?!”
白狼像上岸的鲤鱼似的扑腾一翻身,抬起前爪扑到阮逐舟膝头,哼哼唧唧地乱蹭。阮逐舟怒了:
“还敢狡辩!刚刚你那享受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还有,池陆怎么会突然过来,你不是狼吗,难道主人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
白狼把下巴搁在阮逐舟腿上,趴着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