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门远的那一侧。”楚扶暄要求精细。
待到祁应竹铺完被子,楚扶暄清爽地吹过头发,裹上了自己的那条,缩在左边作势要入睡。
“你熄灯。”楚扶暄嘱咐,“两只枕头中间是三八线,大家保持文明,不要越到别人的地盘。”
他率先提醒,祁应竹当他有多么警惕,等自己收拾完准备熄灯,对方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楚扶暄睡相很温和,整个人蜷缩起来,束手束脚地捏着一处被角,浓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浅色阴影。
鬼使神差之际,祁应竹垂眼瞧着,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
楚扶暄毫无知觉地面向他,祁应竹没有避开,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打算睡了。
屋内一片寂静,心却跳得强烈,煎熬地过了片刻,他无从抵抗地翻过身。
祁应竹悄悄凝着视线,目光聚在楚扶暄的脸颊,起伏的情绪忽地平静下来,以至于他难以从中抽离。
楚扶暄抵在床沿,与他有些距离,但呼吸平稳绵长,仿佛落在自己枕边。
绷紧的心脏随之软下来,份量比一片羽毛更轻,似乎那呼吸略微放重些,就能被轻而易举地吹起来。
“喜欢”这种心情很难具象化,祁应竹以往看外界为此无法自拔,将其评判得荒谬又不可理喻,听到倾诉也觉得浪费时间。
到底是一种感觉,引人如此沉浸?
如今让祁应竹形容,他甚至无奈于语言的贫瘠,唯有借着暖黄灯光,让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而过,自己单单是目不转睛。
这样真的就够了吗?
屈起的指尖向内剐蹭过手掌,疤痕触感斑驳曲折,如他的心事一般蜿蜒。
总而言之,祁应竹观望半晌,没有擅自去碰。
毕竟在他的世界观里,人类拥有理智和道德,如果乘人不备动手动脚,那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窥探半天简直是昏了头,祁应竹逼迫自己赶紧歇下,不料在他痛定思痛作势打住的时候,被子忽然被拉了一下。
祁应竹:?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彻底认识到了楚扶暄的睡眠习惯。
这个人确实非常安然,几乎没什么声音,不会扑腾也不会揣腿,乍看像是一盏美人花瓶。
平时他也确实没任何缺点,可今天误打误撞勾出了毛病。
楚扶暄沉睡之余,颇有自我保护意识,隐约察觉边上有哪里陌生,就会跃跃欲试地挤占和争夺。
发现近处有一条新被子,他便尝试着裹到自己身上,想以此排查周围的好坏,统统掌控在感知范围里。
并且他对此十分固执和反复,有时候祁应竹以为他放弃了,冷不丁又被扯了扯。
行为如此蛮横,楚扶暄的姿态却可怜,几乎团成了一小团,祁应竹几次想发火,看着他却实在开不了口。
“你能不能文明点?”祁应竹很无语,“非要裹一起,你影响我休息。”
被不痛不痒地数落,楚扶暄全程没有反馈,继续默默捏住被角,看起来有几分委屈——虽然是祁应竹的被子。
半分钟后,他再度开始捣乱,祁应竹忍无可忍地磨了磨后槽牙,跟着被子放任迁徙到另一边。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
楚扶暄朦胧地睁开眼,先感觉到右边胳膊压着东西,戳了戳感觉是棉被。
咦,自己不是好端端盖着吗?他费劲地伸手摸过去。
随即,楚扶暄注意到自己的被面拱出来一大块,里头居然塞着其他棉被。
床上总共两条,他和祁应竹各自裹着,那变成现在这样的话……
啊?!!
楚扶暄转过弯来,匆忙地打算坐起身,但这个动作不是很顺利,他跌回了松软的枕头里。
紧接着,他懵懵懂懂地望向旁边。
祁应竹已经醒了,眼眸漆黑深邃,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场面俨然是风雨欲来,楚扶暄有些后怕,自己刚才稀里糊涂,但凡伸得再多点,估计只差了五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