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双腿的她,失去视力的她,没有手臂的她。
没有家的她们。
玛丽金一路上都很激动,就像是一个要出门远足踏青的小孩子,背着妈妈给自己准备好的零食。
宋光亮带着她搭乘火车,期间也经过了几个村子,拜访到了类似经历的女兵。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跟着走的。她们有的人比较幸运,得到了附近工厂的资助,在办公室做一份文员性质的工作;还有一些人,在家庭的照料下,心宽体胖,不太愿意背井离乡。
对于这种不愿离开的女兵,宋光亮自然也是没有强迫的。
她留下一些药剂,说是坚持服用可以康复身体。
而愿意跟着离开的,玛丽金也发挥了自己的社牛能力,很快就和她们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旅途漫漫,她们谈论着往事,展望着未来,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属于女孩的农场。
这里是一个……乌托邦。
宋光亮刚走下车,就有开着拖拉机的女司机停下来,大步流星,从农田中翻身上了田埂,笑眯眯地打招呼:“嗨!”
“这就是新来的朋友吗?”拖拉机手性情爽朗,大约有三十多岁的模样,伸出手来主动握手,能感受到她手上的粗糙茧子,“我叫岳心,你们好。”
如果许糸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来,这就是从前在小顺城的女高同学岳心。
她后来跟随运输队成为一名大车司机,然后不知所踪。
许糸后来参加过几次同学聚会,但岳心都没有出现,旁人一度认为她已经牺牲。
不过,现在的岳心,正浑身健全地站在田野上,爽朗地大笑。
“早就听说这次宋阿婆会再接一些人来,我们都很期待呢。我们今晚上就杀猪,庆贺你们的到来,对了,再来个烤全羊好不好?”
玛丽金她们就在这里住下了。
这里是个偏远边境线上的农场,漫长的国境线上,气候偏冷,连土壤都不是适宜种植的类型,这里地广人稀,常年冰天雪地。
猎犬奔驰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为了运输方便,她们跳下河堤,把收割机器放在水里借助浮力推动前进。
冬天来临的时候,她们缩在宿舍里,一边烧柴火取暖,一边用火脱土坯砖块,成为来年加盖宿舍的建筑材料。
夏天来的时候,白昼漫长,为了抢麦收的节点,拖拉机连日轰鸣,夜晚寂静,镰刀刷刷刷的声音,陇头冒出来的是笑嘻嘻的女孩。
她们就这样一起生活,期间有新人加入,也有人恢复了健康,想到外面看一看。
不管多少人来来去去,这里始终是乌托邦。
没有土地继承的女孩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土地。
日落而息,日升而作,养小羊之后她们有了很好的羊毛,可以缝制暖和的衣服,种植粮食,饲养奶牛、耕牛,还有一窝很臭、但是吃得膘肥体壮的猪,生活对她们而言,就只是生活。
漫长的国境线上,这里是最后的玫瑰。
宋光亮是这里的话事人,有人说,她是曾经参战又留下战后ptsd的女兵,也有人说,她用农场做噱头,圈养了很多女人为自己做免费劳动力,也有人说,她们是一群被社会淘汰的废物,抱团取暖。
不过,这个世界的变化太快了,谁也不会有空去计较一个偏远国境线上的小农场。
这里太不值得一提了。
随着白国的版图扩张,这里渐渐已经不再是边境了,但由于气候的不适宜,这里仍然没有多少人愿意入住。
政府自然也无暇管理这一处,派遣的军队随时换防,有村庄的老人渐渐去世,年轻人正在离开家乡,村落真的空了下来,传说和闲言碎语都一并消逝,就像那些失去了人气儿而轰然倒塌的旧房子。
而农场永远在那里。
……
玛丽金狂奔着,冒着大雨,拍响了周围几排宿舍的门:“快醒醒,快醒醒!宋阿婆不行了!”
玛丽金的腿脚很灵巧,丝毫看不出来曾经截肢的样子。
那天晚上,她们看到老得已经有些虚弱的宋阿婆,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个曾经一手缔造了农场的女人,曾经位居高官,也曾在别的副本里称霸一方。可现在,走过了千山万水的宋光亮,忽然迷茫。
她到底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