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愤怒,或是耻辱。
反而是一种风暴过后的平静。
好像早就预知,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囚室坚固封闭,像是专门为关押狂化哨兵设计的。
一床,一桌,一椅,都是合金铸造,和地板焊接在一起。
他的外伤已被妥善处理,身上被换了一套灰色制服,像是囚服。
这一切都无不在提醒他,他现在是她的囚犯。
她会如何处置他?
拿来做筹码,逼迫堡垒退兵投降?
还是以战俘身份,押解至白塔?
她做事总是出乎意料,他摸不透她的心思。
他耐心地等待。
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回溯,一点点拼接起与她相关的记忆。
以前是不敢想,每回想一次,都是对自己的一次凌迟。
但现在,成为她的囚徒之后,他反而可以静下心来回想了。
舞会的初见,第一次疏导,篝火中的烤兔子,黑暗洞穴中的亲密相拥……
彼此身份暴露后,她一开始假装乖巧,后来露出锋锐的爪子,大雨磅礴中反抗的泪水和窒息的吻,到最后的和解并肩战斗……
每一帧都值得存档。
每一个画面都值得反复回味。
他甚至觉得,或许他可以凭借这些回忆,孤独地过完一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缓缓开启。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银色蔷薇面具在冷光下泛着幽幽光泽。
黑晶城的城主——奥菲斯。
虽是初次见面,但安维林熟知这个名字。
黑天鹅白手起家,凭借其缜密的头脑,强大的武力和卓越的眼光,一点点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
他曾欣赏奥菲斯,对方本来可以成为堡垒的盟友。
奥菲斯也在观察安维林。
即使是以艺术家的挑剔眼光来看,安维林都可以称之为完美。
冰冷的审讯光束打在他身上,不仅压迫不到他,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凛然的神性。
想起要把这个天神般的哨兵拉下神坛,献祭给他的向导,血液中的邪恶因子就在兴奋地战栗。
也为自己那近乎自虐的病态爱情所感动。
看啊,他是多么爱她,爱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她实现愿望,包括得到眼前这个大陆最强大的男人。
就连叶沉都无法做到。
奥菲斯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银色蔷薇面具微微抬起,下巴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优雅从容,带着隐隐的傲慢。
他温文尔雅地说:“安维林阁下,很荣幸见到你。”
安维林没有回应,只是以冷冽的目光静静注视着他。
两个男人的气场在这间逼仄的囚室中正面交锋。
一方身陷囹圄却脊背挺直如剑,目光沉静,威压犹在;
另一方闲适姿态下流露出隐隐的掌控欲,优雅之下蛰伏着危险与算计。
空气仿佛被这无声的对抗压得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