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发男人的声音漫过来。若单听这语调,没有人会想到这是在福煦大道的盖世太保总部,倒像在塞纳河左岸的露天咖啡馆,点评一杯温吞的拿铁。
“不过,或许您需要重新理解我们盖世太保的办事原则。我们只相信证据,而不是…”
他停在坂本葵面前,垂眼刮过对方因压抑情绪而微微抖动的嘴角。
“这种基于结果,倒推缘由的…猜谜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铩羽而归的缘故,这回武官松冈的确收敛了那股命令式口吻。
“君舍先生,我们并非质疑您的能力。只是,鲍先生对推动东亚新秩序的建设不可替代。一连两位敝国和敝国友邦的重要人物在巴黎遇刺,是敝国的重大损失,也会让德日同盟再度蒙尘。”
这个东京高级士官学校的毕业生把那些更尖锐的措辞——诸如“贵方办案效率堪忧”“莫非有意包庇”之类咽了回去。
又来了,德日同盟。
是能让柏林的战车少挨几发苏联炮弹,还是能让东京的舰队在太平洋少沉几艘?他实在看不出这纸同盟除了给他增添不必要的工作量之外,还有任何积极意义。
这些小矮子分明借着名头逼自己按他们写好的剧本往下走,可不巧,他生平最受不得人逼迫——所以偏偏要让他们事与愿违。
君舍转身走回那张高背椅旁,头顶吊灯直射下,苍白的脸更显阴冷些,棕色眼睛藏在眉骨和鼻梁的阴影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证据。”他屈起指节,在桌面上叩了叩,“能把凶手吊在绞刑架上的证据。”
空气沉默了几秒。
显然,对方手上根本毫无底牌,君舍又嗤笑了一声。
松冈几人怔愣的瞬间,君舍慢条斯理展开双手。
“如诸位所见,我们这次对鲍先生的安保,已破格提升到帝国部长级,卢浮宫提前清场,由我亲自带队搜查。”
画风陡然一转,他视线一凝,挨个儿直刺过去:“可现场的证词和报告,想必各位也阅读过了,你们那位鲍先生显然,不信任我们的安排。”
“结果?他恰恰是在你们保镖们保护下,被抹掉了性命。”
里面的嘲讽像冰渣子砸在脸上,让对面几个人面色骤然沉下来。
棕发男人微微前倾身体,顶灯在脸上切割出一道晨昏分界线来,亮处透着阴柔,暗处却森然得让人发冷。
“我始终感到费解,诸位为何在每次不幸事件发生后,都习惯于将目光投向别处,却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烟卷重又被衔在唇间,灰白的烟雾再次漫上来,这次不再遮掩,琥珀色瞳孔里的讥诮清晰得扎眼。
中间橄榄绿军装的新面孔终于动了。
“上次敝国将军遇刺后,敝国方面已多次提出,凶手可能是盟军训练的女间谍,不知时隔多日,贵部对该案之调查,究竟取得哪些进展?”
发言者正是岸信昭,在军部板垣大将授意下,他前日跨越重洋乘机来到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