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潼关上隐隐绰绰的人影,扶着战车向身旁的人说道:“遗憾不必多说了,自然是遗憾我们打入关中,还得以强攻之法破局,这其中的损失,都是因为有些人的贪欲与私心造成!而疑惑……”
“陛下在奇怪,陈留王为何会没有出现在此地,哪怕堵上了他的嘴,他也应该是最适合用于振奋士气的工具。”司马懿在旁接话道。
“是!”刘秉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此刻刘协与长安百官都如何了?
他当然知道,若是这些人都出了事,而他又能顺利地收复关中,那么他因身份有异而可能会遭到的麻烦,将会直接被扼杀在摇篮当中。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当他不仅仅骗过了没见过皇帝的,也骗过了见过刘辩的人,甚至是说服了刘辩本人之后,他若还惧怕这样的对峙,又何谈一位统御天下的君王!
他在意的是长安的一切,所有的臣民。
没等司马懿作答,刘秉就已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传令下去,明日清晨,举兵破关。”
在他身边,无论是司马懿这样的年少谋士,还是曹操这样的老谋深算之人,又或者是赵云马超这样的武将,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号令做出半个字的反对。
他们听得懂陛下的意思。
是!他们当然可以等,等到孙策、吕布先自没那么严防死守的关隘杀奔入内,为他们从里面打开潼关的大门,但很多东西是不能这样等的。就像去年,他们也只是迟到了一步,就让董卓在撤离前,点起了燃烧在洛阳的大火。
那么,现在又会不会有一把火,作为关中的困兽之斗呢?
这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
还不如,趁着敌军以为他们此刻的兵临城下、尽显优势里,潜藏着一份劝降之心,或是为了减少攻破潼关的损失,正在等待着侧路兵马的接应——
直接尽早出击!
“是!”
“谨遵陛下之命!”
“……”
烈风吹起了旌旗猎猎。
呼哧作响的声音里,这些调拨发令的动静,都被淹没在了当中。
从城头守军的角度看来,那仍是一路岿然不动、伫立在潼关面前的王师精锐,与流动的河水形成了一静一动的对立。
让人险些生出一份错觉,就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动和静完成了交换,那片肃杀而威严的大军就如同一条漆黑的河流奔涌向了城关。
可再看去,他们又分明在纪律严明地就地扎营,其中从容不迫的状态,和关上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烈风也吹动了刘秉手中的一支麦穗。
那是大军途经弘农的时候,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塞入士卒手中的,又被士卒转手,送到了他的面前。
弘农地界因董卓的提前征收军粮,田地间一片荒芜,于是唯独能被用来充当礼物的,就只剩下了这支晚一步结成的麦穗。
它在手中轻得惊人,也重得惊人,让刘秉在望向眼前的潼关时,好像还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也最终,在东方既白之际,变成了他口中一声斩钉截铁的号令。
“进军!”
“呜——”
咚咚鼓响。
在这天光乍破的清晨,号角声与鼓声可以传到更远的地方,瞬间就盖过了一旁的河水滔滔,而后推动着士卒迈开脚步,向着远处的潼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