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死后我才找到她的日记,里面写着:‘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母亲,可我不敢离婚,怕孩子受罪。’我想告诉她:妈妈,你不失败,你是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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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事跳楼前一周还在群里发红包,说‘大家辛苦了’。没人看出异常。现在我每次笑,都要先检查自己是不是在演。”
这些声音汇聚成河,冲刷着长久以来由权力书写的情感秩序。人们开始质疑:为什么我们必须把痛苦解释成恩典?为什么悲伤要被包装成励志?为什么“坚强”成了压抑的代名词?
而在这一切背后,归忆舟静静航行。
苏晏坐在船尾,手中拿着一枚新制的铜铃??与守望者那枚相似,却更为轻盈。这是用“初哀之核”碎裂后的残屑铸造的,每一响,都能引发轻微的共振效应。
“你要把它送去哪里?”守望者问。
“铭心书院。”苏晏系好铃铛,“让它挂在书院门前。每当风起,它就会提醒所有人:**听见,本身就是一种救赎。**”
守望者沉默片刻,忽而一笑:“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们是在对抗遗忘。现在我才明白,我们真正对抗的,是那种要求每个人都‘放下’的压力。”
“世人总说‘时间会治愈一切’。”苏晏站起身,望向远方,“可有些伤,需要的不是愈合,而是见证。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那些死去的人,就从未真正离开。”
归忆舟缓缓调转航向,驶离静默带。它的轨迹划过虚空,留下一道淡淡的银线,像是缝合宇宙裂痕的针脚。
而在地球另一端,江城的小女孩正拉着母亲的手走在街上。她依旧患有先天性遗忘症,每隔几小时就会忘记刚发生的事。但她手腕上的玉牌始终明亮,每当她困惑地停下脚步,玉牌便会投射出一段光影:母亲抱着她哼歌,父亲在窗台种花,爷爷教她写字……这些画面不断重复,像一首永不终结的摇篮曲。
“妈妈,”她忽然抬头,“我好像忘了你长什么样。”
母亲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没关系,你可以每次都重新认识我。”
“那你也会每次都告诉我吗?”
“会。”母亲微笑,“直到你不再需要为止。”
小女孩点点头,举起手腕,对着玉牌轻声说:
>“今天我也记得你,所以我还在这里。”
玉牌微光一闪,一颗新的萤火从城市上空升起,追随着归忆舟的航迹,奔向那无垠的黑暗。
苏晏感受到那一丝波动,嘴角微扬。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虚和协议”的势力仍在暗处重组,新型“安宁缓释剂”已在三个国家秘密试点,某些政府甚至开始立法限制“负面历史传播”,美其名曰“维护社会稳定”。
但他也知道,火种已燃。
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敢于说出“我不快乐”,只要还有一位老人愿意流泪讲述往事,只要还有一颗心能在听到他人痛苦时停下脚步??
记忆就不会真正死去。
夜雨再度落下,落在归忆舟的甲板上。这一次,水珠映出的不再是过往,而是无数正在发生的瞬间:教室里的举手,病房中的低语,墓碑前的一杯酒,电话那头迟来的“对不起”……
它们细碎如尘,却汇聚成河。
苏晏仰起头,任雨水滑过脸颊。
他轻声说:
“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