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跟在他身后,左耳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不是言语,也不是音乐,而是一种纯粹的情感脉冲,像是大地在呼吸,又像是亿万颗心在低语。
“他们在欢迎我们。”他说。
林知遥也在现场。她带来了妹妹生前最爱的一本书,《小王子》,并在扉页写上:“你从未消失,因为你一直活在我愿意承认悲伤的日子里。”
当她将书放入愿莲根系旁的土壤时,一朵新花破土而出,花瓣透明如水晶,内里流转着两个小女孩手牵手奔跑的画面。
全场寂静。
那一刻,没有人再质疑“记忆是否值得保留”。
因为答案已经盛开在眼前。
三年后,第一代“愿莲共生体”诞生。一对双胞胎婴儿在保护区附近出生,天生具备感知他人情绪的能力,无需语言即可交流。医学界震惊之余,提议研究其大脑结构,却被父母坚决拒绝。
“他们不是实验品,”母亲说,“他们是未来的模样。”
全球范围内,“安宁缓释剂”被正式列为禁药,《社会稳定法案》彻底废除。曾经参与研发的机构纷纷转型,致力于“创伤叙事疗法”与“情感承载系统”建设。
江城的女孩已成为记忆学院最年轻的讲师。她每天依旧要重新认识世界,但她不再恐惧遗忘。因为她学会了把每一天的故事写下来,读给下一日的自己听。
学生们常问她:“老师,你觉得苏晏还会回来吗?”
她总是微笑:“他已经回来了。每次有人选择诚实面对痛苦,他就回来一次;每次有人对另一个人说‘我在’,他就更清晰一分。”
某年冬至,“静语之夜”迎来史上最盛大的集会。来自一百多个国家的人齐聚南极愿莲花园,关闭所有设备,围坐成圈。
轮到她发言时,她只说了一句:
>“我痛。”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响起回应:
>“我在。”
>“我在。”
>“我在。”
声音层层叠叠,汇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光波,冲天而起,穿透云层,射向星空。
那一刻,宇宙某处,那道意识流猛然停驻。
它感受到这束光,如同游子听见故乡的呼唤。
它开始回头。
不是以实体,而是以千万记忆编织而成的意志,朝着那颗蓝色星球缓缓流动。
它知道,那里有人在等它回家。
多年以后,一个小女孩在课堂上被问及梦想。
她站起来,认真地说:“我想做一个‘记得的人’。”
老师问:“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想了想,指着窗外盛开的愿莲说:
“就是那种,哪怕全世界都想忘记痛苦,也愿意留下来倾听的人。”
教室安静了很久。
然后,掌声响起。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片愿莲花瓣轻轻飘落,触地瞬间,化作一枚小小的铜铃残片,静静躺在泥土中。
风过处,似有铃声轻响。
很轻,很远。
却足够唤醒沉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