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请。”
二人很快收拾了床榻,顾宁熙睡去里间,陆憬吹熄了烛火。
殿中沉入昏暗,只不过么,若想安眠,为时尚早。
寝衣翩然落地,一室旖旎。
宣诏官又说了好一会儿吉祥话,最后道:“三日后辰时宫中即会来接顾小姐入宫,还请府上早为顾小姐打点。”
散值后归府,用晚膳时顾宁婉道:“你这半月常去翰林院对弈?”
“工部无事,无妨。那位刘修撰刘大人是真心爱棋,也是官场中难得的心思纯正之人。”
顾宁熙如此说,顾宁婉没什么不放心的。
虽然陷在北齐,但日子还是要好生过下去。
陛下有意命昭王殿下出镇洛阳的消息,一夜间传得人尽皆知。
昭王府书房内,甄源、谢谦、秦钰、韦范四人面对面坐着,皆是一模一样的愁容。
从宫中回来,殿下已将自己在书房中关了一夜一日,水米未进。
谁都想劝,可谁都不敢劝,更不知该如何劝。
陛下欲将江山分而治之的打算已经传出朝堂,将难题摆在了殿下面前。
从晨起坐到午后,四人商议不出任何所以然来。
殿下若是答允,且不说殿下身上要背着一辈子弑弟的疑云。一旦殿下去了洛阳,只怕此生都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登上大晋帝位了。
江山是他们追随殿下亲手打下来的,他们比任何人都不愿见到战乱再起,百姓流离失所。
一旦分裂,往后若再要一统,唯有东西开战。
若无统一的中原疆域,拿什么和狼子野心的突厥抗衡?他们更怕西面疆土对突厥称臣,前后夹击洛阳,届时无论谁胜谁负,百姓必定困苦不堪。
四人商议了整整一日,束手无策。直到临散值的光景,书房外响起孙总管惊喜的声音:“顾大人来了?”
孙敬亲自迎出去,不多时在寒风阵阵中,接了顾大人到书房。
顾宁熙是带了花折羊糕和胡麻饼来,正是永阳坊永安街上第三家。
从前昭王殿下心情无论多不好时,这家的吃食他总能用一些。
天气太冷,顾宁熙一路赶过来,尽管保存得再仔细,糕点也都凉透了。
她只能把这些吃食交给孙总管,先去王府灶上热一热。
孙敬忙不迭命人去办了,外间风大,他留顾大人在书房中多坐一会儿。
朝中的风向几人心照不宣,昭王殿下出镇洛阳绝非上策。
可偏偏陛下的命令,叫殿下左右为难。黄昏时分,御驾到了长庆宫。候在殿外的女子换了绯红色的宫裙,烛火掩映下,发上珠钗愈见华光,却夺不去女子容颜半分光彩。
这般费心盛装,显然是为了今夜。
陆憬轻颔首,心底升腾起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满足。他扶起行礼的女子以示恩宠,执了她的手入内。
传膳时,菜式由温嬷嬷一一精心打点过,确保没有疏漏。
用罢晚膳,陛下自然是留宿长庆宫中。
守夜的宫人远远候在廊下,陛下起居注中,高进再添上一笔,不得不感慨容妃娘娘之受宠。
是了,这般清冷绝艳的美人,愿意放下身段费心讨好,本身便是一件妙事。哪怕只是稍稍使些手段,有几人能抵挡。
寝殿内的红烛不知燃到几更。顾宁熙的墨发散于枕间,承受着身上人缱绻的吻。
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谢谦多少能明白昭王殿下的心境。
他道:“若是此事放在我身上,换了我那位父亲,我是一丝一毫都不会顾及父子之情的。”
奈何陛下对殿下,谢谦看在眼里,当中还是有父子之爱的。
顾宁熙苦笑:“陛下怎可能不爱昭王殿下呢?”
那是他与元后感情最浓时生下的唯一的孩子,从陛下称王、定都长安、再到登上帝位,这个孩子见证了他一路的风光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