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罗静林偷摸给她杯子里加了白水,饶是如此,格羽也喝得半醉。
nbsp;nbsp;nbsp;nbsp;她看着大家推杯换盏,高谈阔论,不禁有些恍惚。以前明河家里经常这样,只不过她那时是服务人员。现在的她是嘉宾。
nbsp;nbsp;nbsp;nbsp;大家吃完饭后,宋冬宝把残羹剩菜撤下去,在旁边的茶几上摆上茶点,大家都挺随意,有的歪靠在沙发上,有的半趟着。
nbsp;nbsp;nbsp;nbsp;格羽本来就有很多问题想问宋知南,这会儿又喝了酒,谈兴更浓。
nbsp;nbsp;nbsp;nbsp;白衣做为记者,对八卦和话题非常敏感,赶紧凑上来旁听。
nbsp;nbsp;nbsp;nbsp;“南姐,我看了你的《冢中花述》才知道你的家世也很悲惨,为什么你的身上就没有那种、那种悲剧气质?”
nbsp;nbsp;nbsp;nbsp;“悲剧气质?我觉得我的身上有喜剧气质。”
nbsp;nbsp;nbsp;nbsp;“你别说,还真的有。”
nbsp;nbsp;nbsp;nbsp;格羽神色忧伤:“我爸妈离开后,我的魂也跟着他们走了。那种失去至亲的痛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像梅雨一样绵绵不绝。我知道这样不好,我知道我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可是我总感觉我的心缺了一块,我没有力量,没有方向。”
nbsp;nbsp;nbsp;nbsp;格羽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她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好像破坏了气氛。”
nbsp;nbsp;nbsp;nbsp;白衣赶紧给她递上纸巾,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经历过这种痛苦。但咱们活着的人只能带着伤往前走。”
nbsp;nbsp;nbsp;nbsp;罗静林和李群英也过来安慰格羽。
nbsp;nbsp;nbsp;nbsp;宋知南也温声问:“格羽,你爸妈活着的时候对你应该非常好吧?”
nbsp;nbsp;nbsp;nbsp;格羽的眼泪喷涌而出,不停地点头:“好,特别好。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我长大以后拼命地想复制那一段美好时光,我甚至试着从比我大很多的男人身上寻找父爱,但我一直没找到过。我发现根本没人真正的爱我。”
nbsp;nbsp;nbsp;nbsp;宋知南说道:“怎么会没人爱你呢?你爸妈爱你,静林爱你,我们也爱你,还有你的读者也爱你。”
nbsp;nbsp;nbsp;nbsp;格羽愣住了。大家不自觉地安静下来听宋知南说话。
nbsp;nbsp;nbsp;nbsp;宋知南说:“我觉得爱应该是广义的,不应该只局限说男女之爱吧?”
nbsp;nbsp;nbsp;nbsp;格羽点头,众人也赞成这个说法。
nbsp;nbsp;nbsp;nbsp;宋知南接着说:“格羽,你从《冢中花述》和别人的文章中知道了我的身世,我爸被我哥杀了,我妈改嫁了,这是个悲惨的故事。
nbsp;nbsp;nbsp;nbsp;但是你知道吗?对我和二姐来说,这其实不是最悲惨的,最惨的是,他们活着时也不爱我们,他们只爱儿子,哦对,只爱带把的儿子,一旦把没了,儿子也不受重视了。你比我们幸运的是,你曾经拥有过父母的爱,我们从来没有。你要把幸福的童年化作你生活的动力,不要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要觉得自己没人爱。你不可怜,你有人爱,只是爱你的人不在了,但他们的爱仍在。”
nbsp;nbsp;nbsp;nbsp;格羽安静片刻,动容地说道:“南姐,你说得对,我爸妈不在了,但他们的爱还在。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nbsp;nbsp;nbsp;nbsp;宋知南把话题再扯回到自己身上,“西方哲学家荣格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我的很多朋友困在了后面那句话上。
nbsp;nbsp;nbsp;nbsp;有一天,我突然顿悟了:治愈个头。我的一生那么珍贵,什么样的伤害也不配我用一生去治愈。
nbsp;nbsp;nbsp;nbsp;后来我看到一个姓黄的辩论家说,原生家庭对你一生的影响,就像是火箭上升,一开始当然是地球引力最强,但后来会有月球火星,宇宙很大,你可以给自己找到第二颗星球。
nbsp;nbsp;nbsp;nbsp;他说得对,我很快就找到了第二颗星球,第三个星球。我离开我的原生垃圾星球后,发现宇宙浩瀚,星辰万千。
nbsp;nbsp;nbsp;nbsp;我不仅是父母的孩子,我还是宇宙的孩子,是大自然的孩子。他们不爱,但宇宙爱我,大自然爱我,朋友爱我,还有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读者爱我,我身上的亿万细胞也爱我,我的猫狗也爱我。
nbsp;nbsp;nbsp;nbsp;我拥有这么多高质量的爱,为什么要执着于父母的爱?那一对平庸、鸡贼、算计的男女的爱,有那么珍贵吗?”
nbsp;nbsp;nbsp;nbsp;大家一脸震撼,南姐太才华横溢了,随便一出口就是一篇极精彩的演讲。
nbsp;nbsp;nbsp;nbsp;白衣出于职业习惯,已经从兜里掏出记事本刷刷记录。
nbsp;nbsp;nbsp;nbsp;宋知南轻拍了一下格羽的肩膀,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呆滞的宋知夏,说道:“这世上除了极个别的幸运儿,谁不是带伤生存?真的猛士,敢于一边流血一边战斗。咱们女人就是这样的猛士,你们说谁例假期间不上班不上学?那是不是在带血战斗?”
nbsp;nbsp;nbsp;nbsp;第154章
nbsp;nbsp;nbsp;nbsp;于红林噗地一声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了:“南姐,你前面把我感动得眼泪汪汪,后面又让笑出声来。你说话可真有魔性啊。”
nbsp;nbsp;nbsp;nbsp;于红林说完这话,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冢中花述》的基调是什么了?就是笑中带泪,让你愤怒让你哭的同时还能让你笑。这就是现实主义讽刺喜剧。人生百态全部摆上来,任君挑选。你是谁,你就能从中看到谁。”
nbsp;nbsp;nbsp;nbsp;一场聚会,格羽从中得到了治愈,于红林找到了灵感和人脉,白衣得到了写作素材,大家各有各的收获。
nbsp;nbsp;nbsp;nbsp;九点半,大家意犹未尽地离开宋家。
nbsp;nbsp;nbsp;nbsp;临走时,于红林说:“宋老师,以后这种局要常组,既有意思又有收获,谁不愿意来?”
nbsp;nbsp;nbsp;nbsp;其他人也附和道:“是啊,以后要常聚。”
nbsp;nbsp;nbsp;nbsp;宋知南笑着说答应,并说:“大家路上注意安全,谁家路远不便,我让冬宝送送你们。”
nbsp;nbsp;nbsp;nbsp;“不用不用。我们离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