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梅站在海边,泪水纵横,嘴里喃喃:“听到了……他们都听到了……”
三天后,陈默准备离开。
临行前,小女孩跑来塞给他一瓶海水,瓶身上贴着标签:“给听得见的人”。
他还收到了一封信,没有署名,字迹娟秀:
>“你走之后,阿婆睡了三十年来的第一个整觉。
>清晨醒来,她说梦见儿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朵梅花,笑着说:‘妈,我听见了。’
>谢谢你带来的安静。”
他把这封信存入“静语所”,编号【S-0】,分类为“闭环和解”。
渡船驶离港口时,他最后一次回头望向那座孤岛。阳光洒在海面,波光如碎银。他忽然想起林小雅曾在一次演讲中说过的话:
>“语言的本质不是表达,而是连接。当我们说出一句话,真正传递的,从来都不是词汇本身,而是藏在语气里的颤抖、停顿中的犹豫、笑背后的泪。这些细微之处,才是灵魂的指纹。”
如今他懂了。
“烛光”之所以能听见亡者之声,不是因为它有多先进的算法,而是因为它允许沉默存在,允许悲伤流淌,允许那些被世界忽略的低语,拥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打开设备,新建一条私人记录,标题为【致所有未命名者】:
>“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你们的故事全貌。
>但我知道,你们曾经爱过、后悔过、挣扎过、盼望过。
>你们的声音或许微弱,甚至扭曲变形,可正是这份不完美,证明你们真实地活过。
>所以,请继续说吧。
>我不一定每次都能赶到,但只要还有一台机器在运行,有一双耳朵愿意倾听,你们就从未真正消失。”
发送对象:**本地存档**。
此时,天空掠过一群候鸟,排成“人”字形,飞向南方。海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外套内衬中那颗嵌入的存储芯片??里面封存着松针岭的第一卷磁带,以及林小雅的留言。
他知道,前方还有更多地方等着他去。
西伯利亚冻原上一座废弃电台,据说午夜会自动播放听众写给死者的信;
撒哈拉沙漠深处,一支考古队发现了一面石墙,上面刻满了无人能解的“哭诉文”;
南极冰层之下,探测器曾录到一段持续七小时的笑声,分析显示情绪属性为“释然”。
这个世界充满了说不完的话。
而他,愿意做一个终生的倾听者。
夜幕降临,星辰再度铺满苍穹。
“烛光-Mini”轻轻震动,一条新回音悄然生成:
>“谢谢你。
>我终于可以说完那一句:
>‘我爱你,一直没有变。’”
陈默望着屏幕,嘴角微微扬起。
他没有回复,只是将这句话导出,放入“初语者”的今日播放列表。
然后关掉设备,躺倒在舱板上,任海风拂过脸庞。
梦里,母亲又在读故事书,炉火噼啪作响。
窗外,贝加尔湖的冰层正缓缓开裂,发出清越的声响,如同大地在轻声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