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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林栖梧摇摇头

nbsp;nbsp;nbsp;nbsp;“其实我早知道世家会有这么一天，从他上位的那天起。”

nbsp;nbsp;nbsp;nbsp;季明生愣住了，他眼前的人，可是十七岁的林栖梧，而不是二十岁在官场上做了三年官，形势嗅觉灵敏的的林栖梧，竟然也会说这种话。

nbsp;nbsp;nbsp;nbsp;无千年王朝，而有千年世家。

nbsp;nbsp;nbsp;nbsp;包括王无忌在内的许多世家显贵对这句话引以为傲，他们觉得这是真的。

nbsp;nbsp;nbsp;nbsp;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nbsp;nbsp;nbsp;nbsp;“一个家族兴衰荣辱，周而复始，不可避免，我不会报复李二，因为夏朝也终有覆灭的那天。”林栖梧说。

nbsp;nbsp;nbsp;nbsp;“何况林氏只是失去些家产和权位，族中老小性命得以保存，已是万幸。”

nbsp;nbsp;nbsp;nbsp;林父总逼着林栖梧为家族出头，命令他照拂家中小辈。

nbsp;nbsp;nbsp;nbsp;林栖梧却觉得自己真正能为林氏做的，只有在姑苏置办些田产，待到家族衰落，林氏后辈们可以回家务农。

nbsp;nbsp;nbsp;nbsp;林氏十五房子弟中，总会再出几个有出息的子弟，那时科举入仕，林氏便又有复兴的希望。

nbsp;nbsp;nbsp;nbsp;季明生眨了眨眼，他没想到林栖梧也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nbsp;nbsp;nbsp;nbsp;完了，这么清醒，更爱了，季明生低下头捂住脸。

nbsp;nbsp;nbsp;nbsp;“那如果皇帝，李二突然对你特别好，你会不会原谅他？”

nbsp;nbsp;nbsp;nbsp;季明生嘴上问的是皇帝，其实说着是抄了林氏全家的自己。

nbsp;nbsp;nbsp;nbsp;如果林栖梧恢复了记忆，会不会也愿意和自己过下去？

nbsp;nbsp;nbsp;nbsp;林栖梧疑惑似地歪头，“他为什么要对我特别好？”

nbsp;nbsp;nbsp;nbsp;“我难道很卑贱吗？”看开是一方面，可林栖梧毕竟曾经是神童，是贵公子，他有自己的傲骨。

nbsp;nbsp;nbsp;nbsp;“他抄了我家，反过头来又亲亲热热对我好？发癫的疯子！这算什么，打一巴掌揉三揉？”

nbsp;nbsp;nbsp;nbsp;“嗟来之食，我才不要！”林栖梧神气地抬了抬下巴。

nbsp;nbsp;nbsp;nbsp;半晌，他又奇怪道

nbsp;nbsp;nbsp;nbsp;“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问我这些？”

nbsp;nbsp;nbsp;nbsp;“好，好，没什么。”季明生眼神游离，似有重石压在心头，“我只是随便问问。”

nbsp;nbsp;nbsp;nbsp;一旦心有所求，即便是纯净澄明的菩提心也要变成凡物。

nbsp;nbsp;nbsp;nbsp;更别说季明生这颗腐烂发臭的黑心了。

nbsp;nbsp;nbsp;nbsp;他只希望林栖梧的病不要好，永远蒙在鼓里，他和林栖梧就这样走下去，真正成为一对深情伉俪。

nbsp;nbsp;nbsp;nbsp;永远忘记那些事吧，栖梧，和我永远在一起。

nbsp;nbsp;nbsp;nbsp;可惜天不遂人愿。

nbsp;nbsp;nbsp;nbsp;也许是林栖梧被林府衰败之景刺激太过，又或许是今夜受了凉

nbsp;nbsp;nbsp;nbsp;林栖梧半夜额头发热，嘴里小声念叨着梦话。

nbsp;nbsp;nbsp;nbsp;季明生贴近去听，林栖梧其实是在低低抽泣

nbsp;nbsp;nbsp;nbsp;“父亲，我有用，别把我送到庄子里去。”

nbsp;nbsp;nbsp;nbsp;“那里有鬼……有鬼。”

nbsp;nbsp;nbsp;nbsp;“没有鬼，林栖梧。”季明生把林栖梧抱在怀里，一点点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安慰道，

nbsp;nbsp;nbsp;nbsp;睡梦中林栖梧两只手挥着，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庄子中废弃的柴房，“有人吗？不要走，不要只留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我在这里呢，季明生在这里。”季明生抓着林栖梧的双手放在脸侧。

nbsp;nbsp;nbsp;nbsp;“季明生，不要季明生。”林栖梧眉头紧锁，呢喃道“季明生是鬼，他没有影子。”

nbsp;nbsp;nbsp;nbsp;深夜里，季明生难得敞开心扉，说了几句情话。

nbsp;nbsp;nbsp;nbsp;他没什么文化和涵养，只有一颗被边境的风沙吹干，往上爬时被腐坏的烂心肝。

nbsp;nbsp;nbsp;nbsp;他说不出什么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绵绵情意，更说不出白帕无墨，浸透相思褶皱的酸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