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不生出反心,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堪用的本事,除此以外周身上下全是短处,陛下也只能寄望于他能长进,而不能弃他不顾。
“是人皆有私心。”焕游笙只道了这么一句。
她话说得含蓄,慕容遥却听得明白。
纵使皇帝是“真龙天子”“弥勒转世”,终究也是凡胎肉身,自有她的私心权衡。
“若只是私心倒也罢了。这两年隐隐有风声,说是要拥立那位……也真是堪忧。”慕容遥轻咬另一只兔耳,糖浆在舌尖缓缓化开,“罢了,不提这些扫兴事。”
前方槐树下立着两道熟悉人影。
焕游笙脚步微顿,见对方也望了过来,便快步迎上:“公主殿下,薛将军。”
慕容遥视线依然模糊,却也不妨碍他循礼与二人一一见过。
早听闻薛乘风近日归朝与公主小聚,上元佳节在此偶遇,倒也不足为奇。
世安公主欢喜地唤了一声:“焕姐姐!”目光随即落在慕容遥手中精巧的糖画上,又补了句,“慕容大人。”
慕容遥向来志不在庙堂,近年又因目力不济,只在司农寺下属领了个七品诸仓监丞的闲职。
在洛阳这“一块牌匾掉下来能砸中仨官”的地界,实在算不得显赫。
但看在他乃已故慕容太傅之子、几位兄长皆颇有建树的面子上,众人见了,仍会尊称一声“大人”。
“公主出来多久了?”焕游笙温声问道,“可要同行赏灯?”
世安公主叹了口气:“我已有些乏了,正要打道回府。”
“那请公主在此稍候,我去去便回。”焕游笙道。
公主虽不明所以,仍顺从地点点头,显出几分乖巧。
焕游笙快步走向不远处的茶摊,用几个铜钱租了条长凳搬来,让公主坐着歇息片刻,这才走远。
焕游笙一走,公主便沉默下来,以她的身份也无需刻意寒暄,只轻轻荡着双脚,仰头眨巴着眼观赏头顶绚烂的花灯。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焕游笙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世安公主眼前。
她一手举着个猫儿造型的糖画,一手捏着个小油纸包。
公主接过那可爱的猫儿糖画,不知怎的,眼圈倏地一红。
她眼巴巴地看着焕游笙又将油纸包递给薛乘风。
“臣记得公主从前最爱饴糖。这糖画易化,公主先吃着解馋。油纸包里是饴糖,带回去,公主可随时甜甜嘴。只是也莫要多吃,仔细坏了牙齿。”焕游笙嘱咐。
世安公主嘴角带笑:“旁人都说我长大了,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就焕姐姐,还这般叮咛。”
“那公主长大了,可还爱吃糖?”焕游笙含笑问。
“自然是爱吃的。”公主答得干脆利落,只是那份执着,终究不似儿时那般炽烈了。
“那就好。”焕游笙放下心来,“我送公主回府。”
世安公主摇摇头:“这倒不用。今日这般热闹,焕姐姐与慕容大人合该玩得尽兴才是。”
有驸马薛乘风在侧,焕游笙也不坚持:“既然如此,公主早些回府歇息吧。”
“嗯。”公主摆手转身,身影渐没入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