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桂熙手臂化作坚韧的枝条,朝着荷生狠厉抽去——
磅礴的妖力汇聚于枝条之上,还含着桂熙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在对抗恶灵时魂体受损的荷生连逃脱都做不到,只能睁着雪白空白的瞳孔,看着那翠绿的枝条。
突然一缕清风托住了那抹枝条,像是一只有力而温柔的手,遮在了荷生的头顶。
“邪物已然伏诛,莫要对无辜生灵动手。”
纳央自密林中缓缓行来,却又在离山神庙十米远的地方停下,遥遥向桂熙道。
只是纳央虽是同桂熙在说话,但眼睛看向的却是荷生的方向,而察觉到她视线的荷生,不屑地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桂熙虽然对纳央有意见,但看在她保护了小桂枝的份上,也不欲同这么个小小魂体纠缠,径直走上前去推开了山神庙的大门。
当桂熙他们走进山神庙后,庙前宽阔的空地上便只余荷生与纳央。
纳央远远看了荷生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山脉深处有一汪灵泉,对魂体休养有益,你现在受了伤,可——”
“不用你装好人!”荷生这才肯转过头来,恶狠狠瞪着纳央,唾道:“真是让人恶心!”
而面对荷生的仇视和唾骂,纳央只是沉默着,一如这沉默的大山。
但恰恰这样的沉默正是最令荷生厌恶的,他连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都恶心到想吐,于是他直接化作一缕轻烟飘向了山下。
纳央注视着那抹轻烟下山去往荷塘所在的方向,半晌,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当桂熙他们到来时,山神庙屋檐上的鹰已发出示警的鸣叫,路明吓得立马把睡着的俩小孩抱在怀里,偷偷摸摸地想要从神像后方的一扇小窗跑掉。
谁知路明一只脚刚跨上木制的窗棱,另一条腿的裤子就被什么东西拖住了。
路明心急地低头看去,竟然是一只红毛狐狸!
红毛狐狸龇着森森白牙咬着他的裤子,路明没扯动,只能好声好气劝:“小狐狸,下次陪你玩儿啊,我有点急事——”
路明的好言相劝似乎起了点作用,狐狸松开了嘴,可还不等路明松一口气,这只狐狸又用四只爪子牢牢扒在了他的腿上,然后扯着破锣嗓子吼道:
“快来人啊!有人偷孩子了!!!”
狐狸,会说话了?!
路明的眼睛吃惊得快要瞪出来,可他转念又想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稀奇事还少吗,当即苦笑地摇摇头,索性不管腿上的狐狸了,兢兢业业地爬起窗户来。
可就在路明好不容易两只脚踏上窗台时,一条粗壮的枝条突然裹上了他的腰,将他从窗上粗暴地拉了下来。
那枝条的力度太大,路明一时没抱稳怀里的孩子,俩小孩都脱手飞了出去。
“小汀——”路明伸长了手惊呼道。
就在两个小孩要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一直扒在路明腿上的红毛狐狸突然飞身跃起,在空中360度旋转、跳跃、闭着眼,然后伸出两只爪子,一只捞了一个小孩儿,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稳稳站在了地上。
看着这完美的表演,路明都要忍不住啪啪啪鼓掌了,如果不是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把他按在地上狂揍的话——
“你这个混蛋,还想跑,看你能跑哪儿去!”周则远直接把路明摁在地上,一拳一拳砸得邦邦响。
迈着小短腿姗姗来迟的长参也不解气地用小拳头打他:“就是你想拐走我们家孩儿,打死你打死你!”
抱着小桂枝走过来的晏清假装不经意地踩过路明的手掌,摇摇头评价周则远的拳法道:“太粗鲁了,有损斯文。”
在一片混乱中,只有周汀山费力地扒开一双双挡在他面前的长腿,扑到路明的身上喊道:“不要,不要打我爸爸!”
周则远的手一顿,摸了摸周汀山的额头:“这孩子是不是吓傻了,在这儿说胡话呢?”
“路明那个王八蛋怎么会在这儿——”
周则远一边嘀咕着,一边拎起身下男人的衣领借着昏黄的光线朝那张脸上看去,当看清那张鼻青脸肿的脸时,周则远的手狠狠一抖:
“妈呀!真的是那个王八蛋!”
周则远的手下意识松开来,路明的脑袋“咚”地一声就砸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不,不好意思啊,前姐夫!”周则远连忙又手忙脚乱地去扶人,但扶到一半时,想起什么又啪的一下松了手:“不对啊,都是前姐夫了我还管你干嘛!”
路明再一次“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彻底不省人事了。
一旁的周汀山见了立马扑上去抱住他的脑袋,扯着嗓子哭道:“呜呜呜爸爸你不要死啊!!!”
顿时室内又闹做一团,有忙着哄人的,有忙着救人的,也有万事不关心,只抱着自己娃不松手的——
桂熙紧紧抱着小桂枝,宛如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对不起枝枝,我没有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