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抿了抿嘴角,好半晌才看着虞桑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想来与道友说些我家师妹的事。”
他提到显珠,虞桑桑就笑了一下。
“她说我什么了?”她好奇地问道,也不知道显珠怎么编排她。
显珠最熟练的技能就是用天真无邪的无辜面孔来讲别人的坏话。
“不管她说了什么,都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恒温对于这一点还是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的师妹说话有多少水分。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摆,低声说道,“若是她有冒犯道友,也请道友不与她计较。她……道友应该知道,她身世可怜。孤身一人,说是出身景氏,可她的血亲都已经断绝。她……”
他说到这里红了眼眶。
虞桑桑看着他那双泛红的眼睛,突然问道,“你是为了景氏才对她好的么?”
见那少年下意识点头,虞桑桑突然在心里生出巨大的好奇。
自从从大禹的皇陵出来,她也知晓了一些景氏的故事,还有周氏族长给自己的那些景氏的记载。
可那都是冷冰冰的被记录在书卷中的文字,她是第一次这样真正接触到太素宗的修士,从太素宗门下的嘴里听到景氏。
那或许会更加生动鲜活,因为对于太素宗来说,景氏一族并非是冰冷的传说,而是曾经活生生地生活在他们身边的人。
这让她心里生出巨大的渴望,渴望知道那些族人真正的样子与他们的生活轨迹。
“来来来!”小姑娘豪放地抓住少年的袖子,把他就往偏殿的角落里拽。
“啊!”恒温哪里见过这么直率的姑娘,一个没留神就踉跄地跟她躲到了角落阴凉的地方里。
再一抬头,一颗灵果送到他的面前。
看着这圆滚滚水灵灵的灵果,少年嘴角疯狂抽搐,刚刚那点面对虞桑桑的纠结和对自己师妹的愧疚全都忘边儿上去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灵果小声说道,“你人还怪好的嘞。”
她大方爽快,和他师妹口中那个会恶语相向的人完全不一样。
显然师妹讲她的时候又添油加醋了。
虞桑桑被迎面发了一张好人卡,沉默了。
不过到底自己想知道的更重要,可她想到与上雍真人的约定……不管内情是什么,那是一个老人家千方百计想为了自己好,自己至少应该遵守自己与那老人家的话。
这也是因为她如今已经金丹期,虞桑桑很自信自己很快就能进阶元婴,那真相大白的时候就在眼前。
她也就不急在一时,只努力摆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似随口问道,“你们太素宗还真挺喜欢景氏的。你看起来年纪轻轻,你也见过景氏的其他人么?”
她偷偷竖起耳朵。
恒温诧异,然而这并非需要隐瞒的事,点头说道,“我见过师伯与伯娘,还有……”他目光暗淡片刻,“还有重华姐。”
说起来这辈分上就奇怪极了。
他师尊太素宗掌教与景重华的父亲乃是同门师兄弟,他按说跟景重华是一辈的。
可如今显珠拜入太素宗掌教座下,成了他的师妹……
可修真者就是这样。
因为寿元绵长,所以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没有人会挑剔这种辈分问题。
虞桑桑却当听到他提起这些的时候,心里重重地跳了起来,她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急忙埋头啃灵果,含糊地说道,“听起来你跟景氏就很要好的样子。”
“那是自然。我师尊与师伯感情最好,最爱跟师伯腻歪。就连我,自从拜入宗门也大多都是师伯教导指点修炼,师伯他……”
少年忍不住自己想要在虞桑桑的面前倾吐,茫然地看着偏殿外的阳光,喃喃自语着说道,“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从师伯陨落,师公也伤心过世,我就没见我师尊再真正高兴过。明明,明明我师尊曾经是最开朗的人。”
他师尊是先掌教的小弟子,一直都不必背负宗门巨大的期盼,所以和他一样开心地过日子。
他们这些弟子也都过得轻松快乐。
可突然有一天,天塌了。
师公与师伯夫妻全都死了,为了让掌教这一脉不要大权旁落,他那爱说爱笑的师尊忍着巨大的悲痛接过掌教之位。
可他威望不足,那时候宗门内部也有许多不服他的人。
他师尊筋疲力尽地在宗门内外奔走,而他们这些弟子也从寻常的弟子成为了所谓的掌教弟子,还要一同忍受许多恶言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