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小说网

6070（第15页）

nbsp;nbsp;nbsp;nbsp;“我也没偷成几次啊，打都被师父打怕了——”

nbsp;nbsp;nbsp;nbsp;门被推开，席秉诚挟着一身寒气进来。他仿佛才是那个在外面流落半年的，胡须也不刮，褂子还扣错位了。刘靖和席玉麟止住话头，齐齐转过头来；席玉麟似乎还怕他突然发难，肩膀都绷起来。

nbsp;nbsp;nbsp;nbsp;他觉得很疲惫，拖着步子来到自己床边。

nbsp;nbsp;nbsp;nbsp;“大师兄，”席玉麟主动搭话，很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刚去干啥了？”

nbsp;nbsp;nbsp;nbsp;席秉诚看也不看他，用极消沉的语气说：“回来这么半天，不问问你大师姐葬在哪儿了？”

nbsp;nbsp;nbsp;nbsp;“问了，在南郊。”

nbsp;nbsp;nbsp;nbsp;“那怎么不去？她那么喜欢你。”

nbsp;nbsp;nbsp;nbsp;“差不多得了。”刘靖突然开口，“玉麟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需要休息。你也知道大师姐喜欢他，哪里会跟他计较这个。”

nbsp;nbsp;nbsp;nbsp;刘靖很少这么跟他说话，席秉诚甚至笑了几声，连连说“好”，蹬掉鞋子上床、用被子捂住自己。席玉麟动了一下，隔着刘靖的床对他说：“师叔刚刚才放我回来，我是打算明天去的。”

nbsp;nbsp;nbsp;nbsp;一夜心里记挂着此事，他没有睡着，天刚亮就爬起来穿衣服。偏偏刘洪生在外头敲了两下门，“所有人来练功房集合。”

nbsp;nbsp;nbsp;nbsp;只好先去练功房。路上碰到霍眉，她没吃晚饭，今天早上被饿醒的，去厨房顺了一把花生出来，一路走一路嗑。往他手里塞了几颗，还是剥好的。

nbsp;nbsp;nbsp;nbsp;他照理不理她。

nbsp;nbsp;nbsp;nbsp;霍眉于是发愁地想，这下好了，他等会儿不得帮我读信。

nbsp;nbsp;nbsp;nbsp;学生们已经匆匆赶到，在室内规规矩矩站好方队，男孩女孩一溜儿的板寸头，眼皮半醒不醒地肿着，像挤得紧紧的一窝小鸡。马裕居然也来了，拿着纸笔，过来用肩膀撞了一下席玉麟，低声说：“欢迎回家。”

nbsp;nbsp;nbsp;nbsp;刘洪生走到前面坐在鼓上，捡起槌子，敲了敲杉木鼓身。

nbsp;nbsp;nbsp;nbsp;就算霍眉没见过他当老师的样子，只见他岔开双腿这么一坐，已经觉得很吓人。

nbsp;nbsp;nbsp;nbsp;“叫大家来是要说明一件事。我的班子将会搬回来，徒弟很多，不缺人手。”虽坐着，讲话声却中气十足，“一来宿舍床位不够；二来，你们还没正式拜师，来去本就由我做主。现在我要遣散一部分人，不便之处，请大家谅解。”

nbsp;nbsp;nbsp;nbsp;言罢，他拿鼓槌指了指第一排第一个王好运，让他唱了一段《小放牛》，然后示意他站到右边去。第二个孩子站到左边去，左边，左边，左边……马裕在纸上记个不停。他也会写字。

nbsp;nbsp;nbsp;nbsp;轮到小云时，唱也没让她唱，直接往左边拨。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突然插嘴说：“她叫席彩云。”他这一帮腔，小云立刻仰起脸，壮着胆子说：“师叔，我是最早当主角的一批学生，我给你唱一段《红梅阁》吧。”

nbsp;nbsp;nbsp;nbsp;刘洪生打量她一番，“哪一行？”

nbsp;nbsp;nbsp;nbsp;“旦角。”

nbsp;nbsp;nbsp;nbsp;“……娃娃，你模样不好，吃不了这碗饭。”

nbsp;nbsp;nbsp;nbsp;后排几个比较浑的男孩吃吃笑了出来。而小云钉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处于相信苦心人天不负的年纪，就因为丑，像菜梗被摘出去了。

nbsp;nbsp;nbsp;nbsp;穆尚文往日肯定是要插一句嘴的，现在却一声不吭。这群孩子是席玉麟教出来的，他到底最不忍心，“她功底很好，实在不行跑个龙套——”

nbsp;nbsp;nbsp;nbsp;“谢谢席师兄。”小云说，“心意我领了。”

nbsp;nbsp;nbsp;nbsp;然后退到左边去了。

nbsp;nbsp;nbsp;nbsp;左边的孩子揪头发、拧衣角、抠手指，做出很忙的样子，眼睛都湿润润的。

nbsp;nbsp;nbsp;nbsp;房春喜刚开口就气息不足，刘洪生倒是允她唱了好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才把她拨到左边。

nbsp;nbsp;nbsp;nbsp;半个小时候，右边的——也就是留下的，只有王好运和文文。文文的功底不错，年纪小，学得出来，给师父打白工的时间也长。刘洪生站起来，拍了拍马裕的肩膀，“把身契拿来还给他们，一人发两块钱。”

nbsp;nbsp;nbsp;nbsp;霍眉在纷乱的感想中抓住了重点：马裕好像是刘洪生的主管。

nbsp;nbsp;nbsp;nbsp;马裕跑去柴房了。席玉麟几步追上师叔，小声说：“师叔，那个九岁的月饼也不错。再说他太小了，这样出去没人要的。”

nbsp;nbsp;nbsp;nbsp;“他也太丑了。”对于男孩，刘洪生连“模样不好”这样迂回的方式都不用。

nbsp;nbsp;nbsp;nbsp;“他可以唱花脸，看不出来的。”

nbsp;nbsp;nbsp;nbsp;刘洪生仍苦笑着摇头，“发没发现，他一开口就浑身流汗？唱哪一行都不合适。”

nbsp;nbsp;nbsp;nbsp;“那——那房春喜，”席玉麟仍在争取，“她模样好，就算唱不了戏，可以拉胡琴。”

nbsp;nbsp;nbsp;nbsp;“我有专业拉胡

nbsp;nbsp;nbsp;nbsp;琴的徒弟。你们这几年是人手不够，才叫学生帮着拉。”

nbsp;nbsp;nbsp;nbsp;“过去有在台前拉胡琴的呀！我小时候看到过，专门选的漂亮师姐，很多客人都给她彩头。我的意思是她可以在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