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她曾经与谢寒惊来过的密室,布局一如往昔眼熟,花琅很快便走到最里面的藏宝洞,当初那方放着盒子的书案前,此刻果然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乌庭阙的手搭在轮椅上,神色毫不惊讶地望着来客,“你是来取用你的第三个条件的吧。”
他摇了摇头,“当初随口答应你,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都要被你使唤着做事。”
花琅心虚片刻,还是找出了沙城种子,低声道,“你能帮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他吗?”
乌庭阙不必问,也能猜到她说的是谁。他取过花琅手上的东西,花琅这才注意到他的皮肤已经瘦到凹陷下去。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要求?”
花琅顿了良久,“当初的事,对不起。”
提到往事,乌庭阙神色毫无阴霾:“与你无关,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二人沉默片刻,见花琅要走,他又出声道,“按玄渊的性格,你出去免不得与他纠缠,剩下的时间,就在此处歇息吧。”
这里只有书案前的一张椅子,乌庭阙坐在轮椅上,花琅也便不与他客气,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她试探道,“这些年我去哪里了你都知道?”
乌庭阙面色无波,在这个阴暗狭小的密室里,他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世间万物,知晓与否,皆无半分用处。一切自循定轨而去,伸手相拦,注定粉身碎骨。”
花琅默了默,这席话倒是与她此刻的观点不谋而合。
她分明猜到了填城里拿走幻相珠的人是谁,却宁愿来寻乌庭阙帮忙,也不敢再见他一面。
“若对注定的结局心有不甘,又当如何?”
乌庭阙抄起案上的书简,“当初,就是在这密室之中,我向父亲提出了剿妖当灭其首的主张。”
“当时,中州所有仙门族长都同意了这份提议,天狐一旦灭绝,婚约必定会落在我的头上,结果一如我的猜想,我终究得了想要的东西——一张再薄不过的红纸,还有那些嘲我者永远紧闭的嘴。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就让我以身入容成川的棋局,在他的操控下,看着你我都成为了这盘棋的牺牲者。若是早知结局如此,当年,我断不会踏入这密室半分。”
“还有时间,”花琅隐约听到了脑中滋滋的电流声,听完乌庭阙的话,她忽然道,“我要去见他,我绝不能接受结局如此!”
乌庭阙没有阻拦,他伸出手,任由花琅又将沙城拿了回去,他道,“我送你出去。”
花琅点了点头,有乌庭阙在,她也不必再应付容成云玹。
等到乌庭阙将容成云玹带走,花琅走出密室,她知道谢寒惊绝不会在中州主动露面,便主动沿着断楼往城外去。
这里也被魔族攻陷了下来,深深浅浅的黑点遍布地面,焦糊味弥漫不散。
中州结界破碎,又无人维护,即使没有京令,花琅还是顺利地通过厚重的城洞,最后停在了风沙肆虐一片茫茫中。
迷眼的沙砾让她低下头,花琅看着自己影子中的两颗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她弯下腰,想把煤块抱起来,可它却扭着圆鼓鼓的身体,在影子里窜来窜去,花琅正要喝止它,煤块却直接向着前方蹦去,沉入了另一道黑影中。
飞沙停息片刻,花琅终于可以抬起眼睛,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她无奈道,“……在填城时,你明明看见了我,最后怎么又跑掉了?”
第69章尾声其二破茧之时
风沙中,谢寒惊仿佛一座巍然不动的雕塑,良久才嘴硬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抵是因为近五年未见,花琅扫视过谢寒惊那张脸,挫败地发现她已经完全看不穿他了。
“那就当我认错人了吧,”花琅好脾气地顺毛,“这世上相似之人芸芸,方才是我太过肯定。”
谢寒惊察觉到她的态度柔和,语气也褪了几分冷硬,“你想说什么?”
花琅礼貌问候,“这么久不见,你的修为应该精进了不少吧?”
谢寒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眉目重新结上冰霜,“当初你既然选了燕容而非我,便该知道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修炼一事,自然也与你无关。”
花琅心中一沉,措辞已久的话哽在嗓子里,见谢寒惊似有不耐,她只能张开手,露出沙城的种子道,“你先别走,我想将它还给你……燕容他恐怕会对你不利。”
谢寒惊看也不看她手中东西一眼,冷冷道,“师尊这是见弟子还活着,又想再骗弟子过去……”
说到一半,看着花琅的脸色,谢寒惊张了张嘴,忽然有些后悔。
花琅失落不过一瞬,她顶着风沙几步走上前,一脚踩在谢寒惊的影子上,掰开谢寒惊僵硬的手指,直接将东西塞了进去。
“你最近都住在何处?”
谢寒惊被她的举动所惊,直到花琅又一次发问,他才下意识回复道,“……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