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原先刀鞘上的络子风格很像,裴今遥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会自己给自己编饰品的性子。
“很好看。”她夸赞道,比起顾长夜来她自己的女红就一塌糊涂了,连细密的针脚都缝不出来。
顾长夜也编织到结尾了,一边收尾一边抬起头透过窗子往外看那几大坛的荷花。
“嗯夏天到了也该摆点时令花了。”
他敏锐察觉到她情绪平淡到有些低落,这倒也并不难猜,今日朝堂之上皇兄原打算让她主动请缨继续追查铃乐坊可被打断误了事。
“你想查吗?”
顾长夜突兀地插入一句,裴今遥却听懂了他这话中的深意。方大人说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她若想继续查需要等,可顾长夜却问她是否现在就想查。
裴今遥坐在他旁边,两只手搭在一起下颌搁在手背上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当然!他杀了那么多无辜女子,身后党派得了那么多的利,还妄图以他一人之命抵掉所有?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不把他们连根拔起,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人。我不仅要查还要越快地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顾长夜复念了一遍这四个字,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冰冷又很快恢复,快得裴今遥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我帮你。”
他斩钉截铁道。
说是帮她,其实也是在帮皇兄和他自己。他们一开始就是想扶持裴今遥站出来对抗禺东党派,想要背后支撑她查得越深越好,这样圣上才有理由把他们的党羽通通剪掉。
裴今遥自然也知道,圣上想借她的手她也想借圣上的势来站稳脚跟往上走,倒也不亏。
不过顾长夜这么说了,她的脑子瞬间快速地运转起来,先从哪查起呢?那就先——
“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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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树梢。
黑黢黢的夜里,裴家主屋的门轻微地起了响声,在旁边耳房守夜的丫鬟蕊色听见动静出来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就揉着眼睛又回去了。
她哪里知道府上的老爷夫人双双做起了梁上君子。
急促的风刮过裴今遥的耳边吹乱了她不小心间垂落的碎发,今日的残月分外明亮,顾长夜背着她高高跃起似乎踏月而行,又稳稳地落在了不知谁家的屋檐之上。
“冷?”
她刚刚无意识地轻嘶了一声也被他听见了,速度肉眼可见地放慢了许多。
“没有。”裴今遥摇头后才想起自己趴在他背上他也看不见,“不必迁就我。”
“已经到了。”
竟然这么快?!
顾长夜稳稳地将她从背上放下让她倚靠着屋脊暂坐着,一点都没磕碰到她尚未完好的脚踝。
她垂下头看果然已经到了罗府。
其实在抓罗景明那日她有发现罗夫人明绮兰有不对劲之处,作为娘亲看见儿子冷漠的模样会惊恐地大叫出声吗?她当时明显是又害怕又恐惧的神情,似乎还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罗景明杀人之事被好事者传扬开后,多的是世家夫人们想把明绮兰约出来嘲讽一番,甚至还有人登门拜访打着关心的名义八卦其中内情。京城官吏内卷圈子里讨厌她的人不胜枚举,文夫人钟菱更是打上门来对着罗氏夫妇二人狠狠谩骂打砸了一通。
明绮兰这两日寸步不出,白日黑夜几乎全都躲在佛堂。
裴今遥恍惚记得她之前也是一样,但凡在府上八成的时候都是在佛堂礼佛念经,可以她脾性很难想象居然还信奉神佛?总觉得哪里不对。
罗家宅院比起裴今遥住的宅院自然是大得多,四进院子的中间二进是罗家三口所住,主院的东厢房原是罗景明少时所住他成亲后就搬去了二进院,而西厢房就被明绮兰改成了一间佛堂。
此时此刻罗家内的其他地方再无一点零星灯火,唯有佛堂还亮着灯如同白昼。
他二人脚下的恰恰就是佛堂偏厅的砖瓦,静谧的夜里还隐隐能听见下方传来的经文声和木鱼声。
“该你登场了。”
裴今遥侧耳去听只能听到很细的声音,他们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在夜黑风高之时来罗府装神弄鬼,一探就知罗昇和明绮兰心中是否有鬼又不会明面上让彼此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