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回去睡觉。”凤胜男给她披上第二条浴巾。
“你怎么不劝我留下?”俞雅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凤教练非要她留下,她可以硬着头皮坚持,但仅仅是坚持一下,拍摄几个跳下3米板的镜头就立刻刹住。她想赢,但身体给她闪出了红牌,她怀疑自己跳水几次就要直接晕在深水池里。
没想到凤胜男却说:“我也是女人,我知道这忍不了。”
“那……”俞雅疑惑中带着震惊,“那以前你比赛怎么忍?”
“咱们的社会属性不一样,所以处理方式也不一样。我的社会身份是运动员,忍不了也得忍。这是每一个女运动员都要面临的大问题。”凤胜男是淋过雨的人,“出去比赛,日夜颠倒,压力倍增。我们是最容易生理期乱窜的群体,哪怕全身都疼得没知觉了也要下水,因为比赛不等我们。”
“但你不是,你只是一个拍摄综艺的艺人。”凤胜男的言外之意是你不用玩儿命,“明天再说。”
“……谢谢教练。”俞雅已经都听懂了,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之后,在姚和韵和白蔚的陪伴下离开了游泳馆。等到她回到酒店,痛经如同不可逆转的战争在她的身体里全面爆发,在她的身体里到处收割。
“快,吃药。”白蔚又是拿止疼片又是接热水,“现在想吐吗?”
俞雅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豆大的汗珠替她说话。白蔚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好啊?居然提前了这么久!
而且俞雅还不是疼一天两天,她是全经期疼痛,能从第一天疼到最后一天。明后天她还是要下水。
思来想去,白蔚提出她的大胆建议:“雅姐,要不然……这一周的考核你弃权吧?”
俞雅躺在床上,陷入了周身麻木的疼痛里。“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那好那好,你先别多想,先睡觉。”白蔚又改了口,“我们就在屋里陪你,想吃什么你一会儿告诉我,我去买。”
“嘘,让她休息吧。”姚和韵比了个手势。白蔚立即噤声,让房间回归一片宁静。
这一休息,俞雅像是晕了过去。
不止是昏昏沉沉入睡,她简直是乱做梦,梦到的还都是稀奇古怪的曾经。有她爸爸的叮嘱,从小学跳舞的时候他就让她一定要赢。有这几天的水上训练,冰冷的池水蔓延开,清澈地浸泡着她冰冷的四肢。
有沈瑜丢给她的烂摊子,还有明子真那些“仅自己一人可见”的朋友圈。
“你为什么不发公开?又没让你发咱们的合影,就发一个‘生日快乐’都不行吗?”
“感情是咱们两个人的事,让那么多人知道干嘛?再说,你不是能看见吗?”
“就我一个人能看见的朋友圈有什么意义?不如不发。”
激烈的争吵在俞雅的脑海里上演打戏,最后她抢过明子真的手机,砸在他的车挡风玻璃上。透明玻璃只是出现了一个蜘蛛网般的凹陷,而感情里的隐患何尝不是蜘蛛网,在没有根据的分秒里结成了大网,等着猎物一头撞进去。
忽然一顿,俞雅睁开了眼睛。
她偏过头,疼得有些想吐。但肚子里没有东西,吐也吐不出来。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纸,是姚和韵的字迹:[我们出去买晚饭,乖啊,等我们,别乱跑。]
俞雅重新躺平,开始考虑止疼片的药效发挥到多少了。她试着动了动,还成,最起码减少了一半的痛苦。又过了一刻钟,俞雅自己下了床,走到已经拉满的窗帘旁边往外看了看,
窗外是正在收拾晚餐场地的场务,看来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了。
天都黑了,又过了一天。俞雅拿过手机,第一时间打开软件去找热搜。上午那条的热搜位已经降没了,顶上去的热搜是[俞雅工作室发布澄清说明]。
动作真是快!几个小时前就发了,一直被挂在高位,路过的狗都能看到。
探行可真厉害。这是俞雅的第一个念头。以前她没有公关公司,风吹草动都自己来。
评论区里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她的粉丝都在安利她的戏,也有路人表示仅仅吃个瓜。看吧,这就是娱乐圈,人间百态都有。
正想着,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醒了没?友情提示,醒了可以告诉我一下。]
俞雅揉着太阳穴,把电话打了过去。那边几乎是秒接,陶文昌的声音迫不及待冲进她的耳道:“你怎么样了?睡醒了?饿不饿?有药么?”
“睡醒了,不饿,有药。”俞雅回答。
陶文昌听完先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俞雅反问。
“你这样每个问题都回答一遍,我很容易瞎想的,会联想一些‘破镜重圆’文的情节。”陶文昌先开了个玩笑,又正经起来,“网上那些话你别当真,有些人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所有人。他们看见谁都骂几句。”
“我没当真啊。”俞雅还否认。
陶文昌的叹气声格外明显。
“你叹什么?”俞雅追问。
“雅姐,你……你什么时候才能跟我这儿真实一些?你就算跟我说‘当真了’,我又不会笑话你什么。”陶文昌说。俞雅的防御机制就像她从来不肯递给他的矿泉水瓶,她永远要自己拧开才喝。
其实没必要,自己拧开固然是好,但让他拧一下,也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