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缚剥虾的动作一顿,眼神和空气一起凝滞起来。
方茧故作轻松地说,“我妹去世前养的,她走后我就接着养了,今年快六岁,名也是我妹取的。”
“……”
“我那时候总骂她,我说你养乌龟还不如养个清道夫,清道夫起码还能在水里来回游。”
“她不服,反过来骂我,说我有病,蛇和蜥蜴都不怕,就怕猫怕狗。”
“说实话,我一开始真的很嫌弃这只乌龟的。”
“我觉得它又无聊,又不好看,又笨。”
“但是,能怎么样呢,”说到这里,方茧终于蹦不出,红着眼睛,“那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心口像被一把刀硬生生插进去。
江缚喉头发紧地看着方茧。
她嘴里含着面条,怎么都咽不下去,只能努力往下咽,“可是……我没用,我还是留不住它。”
随着这句话。
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那些没有得到安抚的情绪,突然就克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方茧抽出纸巾抹眼睛,可怎么都抹不干净。
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都哭了一路了,到这会儿还哭。
却不想这时,江缚起身过来,拖着她的腿弯,把她公主抱起来。
坐在床边,他抽出一张纸巾,捂住方茧的嘴巴,低眸耐心地看着她,好看的眉骨仿佛下雨都不用撑伞,他说,“咽不下去就吐出来。”
方茧也不知道那么洁癖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不嫌自己脏。
她只知道自己真咽不下去。
仿佛一口气顶在她的食道,她只能吐出去,又接过江缚递来的矿泉水,漱了漱口。
再然后江缚就用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在自己肩头,任她眼泪把他的T恤晕湿。
他声音温柔得很珍贵,“哭吧,哭是排毒。”
就这一句,方茧的情绪彻底瓦解了。
她哭得天崩地裂,肩膀直抖,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解压。
江缚像个热恋中的合格男朋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贴着她耳朵说,“然后呢,你给它报仇了?”
方茧哭得正起劲呢。
突然就被他这话搞得卡了下壳。
她直起身泪眼朦胧地看着江缚,江缚突然一笑,“别告诉我你连仇都没报上。”
“……”
方茧被攻击到自尊,立马就从喘不过气的悲伤中活过来,“我报仇了啊!”
江缚嘴角扯得更臭屁,“是么,怎么报的?”
方茧比了一个挥巴掌的动作,“就冲到我妈那儿,打了她继女一巴掌。”
当然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怕江缚觉得她这个人太野蛮,脾气不好。
毕竟以前她就经常被一些长辈说性格不好,心事重,不像方蝶,永远都那么开朗。
然而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从来都是有道理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江缚蹙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合着你大晚上的跑过去,就赏她一个巴掌?”
“……”
“够你来回打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