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以汀浑浑噩噩回到了青楼。
早春的晚风很冷,灌进纱窗里,像刀,一片一片割着他。
他把玉牌小心翼翼藏在枕头底下,就当他没有买过。
全留个念想。
她不过是他的客人,她来见他已经是他的荣幸。
他不过是服务于她。
他难道还以为,自己是将军吗。
她甚至……没碰他。
他竟妄想以这样的身份,送她一块玉牌。
泥沼拖着他,一步一步,把他拽入窒息的黑暗中。
他蹲下来,缩在床头,把脸埋在臂弯里。
寂静让心底的无助下冷雨一般,渐渐淹没了他残破的身躯。
嘭!
窗户忽然被踹开了。
寒冷的风呼啸着窜进来,激地他一颤。
“怎么不点灯。”
黑暗中,唯有月光与屋檐灯笼的莹莹弱光从窗外照进来,但一落在她身上,便鎏金一样,华美极了。
乾玟脱下沉重的凤袍。
那价值连城的、象征尊贵身份的凤袍,就这样被她随意甩到他的榻上。
乾玟今日一下朝,就被众臣哄出了皇宫。
呵,原来是在那护城河上等着她。
丞相也是活腻了,竟敢把儿子推到她面前,还大胆给她送玉牌。
百姓看着,她当然笑意盈盈接了过来,然后,轻声对那圣子说:“从现在起,这玉牌就是你的脑袋,但凡磕着碰着,缺了一个角,朕就来取你首级,如何?”
那圣子花容失色,甚至忘了回话。
乾玟一抬头,所有人都收回视线,不敢看她。
趁着这档口,她把玉牌扔在了地上:“让你娘休沐几天,叫她好好休息休息,尤其是,好好感受脑子还在脖子上的感觉。”
圣子颤抖着捧住玉牌,哆嗦着以头抢地:
“……谢陛下隆恩……”
事后,乾玟派黄鹂去龟公的船上,打算把邹以汀带过来,她都准备好了一应美食,还有丰盛的划船项目、还要与他放花灯。
谁知黄鹂说,邹以汀身体不好不在。
乾玟:“怎么不好。”
黄鹂艰难道:“龟公说他,下身出血。”
乾玟当即甩下所有人,趁着夜色用轻功闯进了南欢院。
堂堂皇帝,从窗户口就钻了进来。
“到底怎么了?”她也顾不上点灯,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邹以汀的手把他拉起来,“哪里不舒服。我最近托人给你送的药,你有在喝吗?有没有哪里痛?我让太医来……”
话说到一半,她住了嘴。
清透的月光从她背后穿来,点点落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上。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眼睛,比所有的星空都好看。
而此刻,这双眼睛,却红红的,泛着凄然的泪光。
“没什么……陛下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