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轿中,魏青涯脸色阴沉,“咔嚓”捏碎了手中的玉骰子。
掌柜小心翼翼道,“东家,幸亏您早离了那腌臜官场……”
“是啊。”魏青涯忽然笑起来,笑得乐不可支,“如今赌坊日进斗金,比当官可痛快多了。”
掌柜也陪笑着附和:“东家如今是京中首富,何苦沾这浑水?”
“谁说不是呢?”
魏青涯指腹去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手指举到眼前,才瞧见手掌被碎玉刺破,满手的鲜血淋漓。
夜幕低垂,鸿胪寺驿馆灯火如昼。
酒香混着脂粉气从窗缝溢出,乌维搂着舞姬的腰肢放声大笑,用辽语高喊:“明日我要当街扒了那宸狗的皮!”
驿馆的侍从低眉垂首,无人敢抬眼。
更漏滴尽三更,笑声渐歇。
翌日清晨,侍役推开厅门,只见满地酒器倾覆,帷帐凌乱垂落——
乌维不见了。
随行两名武士也不见了。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挣扎的声响,甚至连一滴血都没留下。
鸿胪寺上下翻遍驿馆,连一片衣角都没寻到。
在这层层守卫、重重监控的驿馆内,一位东辽正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消息传开,满朝哗然。
有人惊惧,有人揣测,却无人敢明言。
人人心知肚明——
这皇城里,能让人凭空消失的,只有一个人。
那位相爷。
没人看见他出手,没人听见他下令,可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
第46章“美人计”
天刚蒙蒙亮,相府门檐下的红灯笼还亮着,耶律迟跟着副使已在阶前等候。
柳二郎快步迎出,朝二人躬身行礼,“二位来得正好,相爷今日本要出门,听说贵使失踪,特意在府里候着二位。”
耶律迟微微点头,将这番话翻译给副使。
“黄鼠狼给鸡哭丧!”副使用东辽语咬牙切齿道,“顾相是想不认账?”
乌维的失踪,对东辽使团而言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
昨日纵马伤人、掳女狂欢,闹得满城风雨,今日一早就人间蒸发,说不是报应,谁信?
但干这事的人做得太干净了。
驿馆内外皆驻有东辽武士,廊前廊后、寝屋两侧皆有人守夜,没有一个听见动静。
绝非寻常盗匪所为,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悄无声息潜入,精准地找到目标,又如同鬼魅般撤离。
目标明确,收手利落,干脆得令人发寒。
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即便使团心知肚明“始作俑者”是谁,也不能兴师动众到相府里要人。
耶律迟倒不着急,泰然自若,跟着柳二郎穿过相府的长廊小亭。
甚至还有闲心欣赏沿途的奇花异草,仿佛乌维的失踪对他毫无影响。
副使却忧心忡忡,“若真是顾相所为……”
“这是要羞辱我东辽?我们该如何应对?”
耶律迟眼眸微阖,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若真是他所为,岂不是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