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机密若是泄露半分,轻则朝堂震动,重则动摇国本。
魏青涯眼眶突然发热,不自觉地抬头望向顾怀玉。
“啪!”
顾怀玉屈指在案几上重重一敲,“看账本,看本相做什么?”
魏青涯一激灵,连忙低头继续翻页。
随着一行行数字映入眼帘,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户部去年的总收入赫然写着八百九十六万两,这个数字放在任何朝代都堪称富得流油。
魏青涯做账多年,只一眼便看出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颤了颤,往下一翻。
军费赤字十万两。
江州赈灾银赤字三十万两。
漕运、河工、水利、兵器监修……
这一项项全部用红笔圈出,后头无一不是“拖欠”“延期”“尚无拨款”之类的批注。
触目惊心。
一年近九百万两的收入,能够养大宸朝的人三年的吃喝用度,但国库竟然穷到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的地步,实在匪夷所思。
魏青涯是个聪明人,当即快速翻到了那一页——
朱砂特别圈出皇室用度,六百五十万两!
几乎占了国库去年收入七成有余!
他蓦然抬起眼,惊的眼皮止不住地发颤,喃喃地问道:“这账……”
顾怀玉指腹轻抚着瓷白的茶盏,瞧也不瞧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先帝修婉宁宫用了二百八十万两,只是金砖铺地就耗银六十万两。”
“皇后生辰时,先帝在揽月台建的那座琉璃寒玉池,二十六万两,连放的十日烟花——”
他忽然嗤笑一声,轻描淡写地吐字:“八十万两吧。”
魏青涯的生活奢靡得堪比王侯,但这一连串数字仍叫他头皮发麻,心口发凉,仿佛听见白银一铲一铲铲入水中的声响。
婉宁宫是先帝为顾皇后修建的别苑,历时五年方才完工。
坊间都道那是“瑶池再世”,百姓们更是将顾皇后骂作祸国妖妃,说她迷惑先帝挥霍无度。
可魏青涯是明白人,一个身处后宫的女子怎能从户部尚书手里掏出钱来的?
那些挥霍,那些奢靡,分明是先帝自己想要,却让顾皇后来承担天下人的唾骂。
将自己的妻子推到台前,自己躲在背后逍遥快活,实在令魏青涯不齿。
顾怀玉倒是淡定自若,轻抿一口茶盏,“继续往下看。”
魏青涯强压下心头震惊,继续往下翻阅账册。
随着纸页翻动,他的指尖渐渐发凉,睿帝登基九年,竟将历代先皇积攒的国库挥霍一空。
“这……”
他被那串数字晃得眼晕,闭上眼睛,声音发干道:“账上显示,去年不仅毫无结余,还倒欠了四十七万两?”
顾怀玉早已习惯亏空的账目,瞧他这副样子,尚且能打趣道:“魏大人从没见过这么穷的账册?”
东辽索要的岁币那是真没有,若是有,他也不至于现在就和东辽翻脸。
亦不至于眼看江州百姓流离失所,却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只能等到灾民入京,想些亡羊补牢的办法。
魏青涯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他经商多年,自然见过亏空的账目,但一国国库出现如此巨额的赤字,实在骇人听闻。
更可怕的是,这笔亏空竟被直接“填入来年支出”,这意味着今年的国库还没进账,就已经先背上了四十七万两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