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了,王素的公司已经壮大到五百多人了,算是中型企业了,有钱有能力有资源的,她就是自己害怕,自己恐惧,就不能派底下的人来把潇潇接走么?
“王素拯救了自己,救赎了她小女儿的人生,既然当初选择了舍弃,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就不要再舔着脸来求原谅。”
开往北京的高铁疾驰在轨道上,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这已经不是乔潇潇第一次乘坐这趟列车了。除了之前和白七自驾游那次,这些年,无论是外出考察还是参加会议,只要有机会,她总会绕道来这座城市走一走。
她谁也没有说。
其实,这些年,看似已经幸福,已经接受了一切的潇潇,心底一直渴望着……
潇潇打听过,也想办法寻找过,可人海茫茫,她只听姥姥家族那边说,大概是去北京了,但是具体在哪儿,她不知道。
所以,每次她都会来这座陌生的城市转一转。
或许,在哪个街角,她能看到熟悉的人,不是么?
乔潇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她心里怨恨王素,怨恨她就那么丢掉了自己,可内心深处,她却不停的渴望着,甚至祈求着……想要再看看她。
这样矛盾的情绪,几乎将她撕裂。
她没办法消化,所以,这些天才会选择睡觉。
只有睡着了,她才会回到小时候,回到妈妈的怀抱里,没有怨恨,没有痛苦,也没有……被丢弃。
这张纸条上的地址,还是王素给她留下的。
抵达北京时,天空飘起了细雨。雨丝很细,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这座千年古都。乔潇潇站在出站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拖着行李箱去了预定的酒店。
安顿好后,她先给楚心柔发了平安到达的消息,随后在酒店附近找了家拉面馆。热腾腾的牛肉拉面冒着白气,她机械地咀嚼着,眼神却始终没有焦点。
雨还在下。乔潇潇撑开伞,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西城的万博苑小区北门。”
司机是位热情的老北京,透过后视镜打量这个文静的姑娘:“姑娘是来旅游的吧?这季节来北京正好,不冷不热的。要不要给你推荐几个地道的馆子?”
乔潇潇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街道,没有拒绝“谢谢。”
司机顿时来了精神,如数家珍般絮叨起来:“要说烤鸭啊,全聚德那是给外地人吃的,咱本地人都去大董或者便宜坊……豆汁儿您可别轻易尝试,那味儿啊……”从铜锅涮肉到卤煮火烧,从聚宝源到小肠陈,恨不得把整个北京城的美食都介绍个遍。
车子缓缓驶入西城区,导航地图上的路线已经变成了深红色。司机反复查看着实时路况,忍不住叹气:“这城里啊,这个点堵得厉害,特别是这边。临着北京南站,又是二环内,简直是寸步难行。”他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始终沉默的乘客,“小姑娘,是来探亲的?”
乔潇潇的眼神缥缈,“嗯,我妈妈和妹妹住在这里。”
“哎呦喂!”司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您家可不简单啊!这一片儿,紧挨着金融街学区,离天安门也就几步路,房价早就突破天际了。”他咂了咂嘴,“就这万博苑小区,没个十几万一平根本拿不下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那个始终安静的姑娘正望着窗外发呆,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模糊了她的侧脸,像一幅被水晕染的水墨画。
车子在拥堵的车流中艰难前行,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小区对面就是一家连锁宾馆,乔潇潇特意选了间临街的房间。办理入住时,前台服务员好奇地打量着她,这个年轻女孩只背了个简单的双肩包,却要了最贵的景观房。
站在窗前,乔潇潇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小区的出入口。她没有急着去敲门,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窗外的细雨织成了一张朦胧的网,将三号楼的门口笼罩其中。
雨天的下午,小区里行人稀少。偶尔有人撑着伞匆匆走过,溅起细小的水花。
乔潇潇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大门,直到放学时分,小区才渐渐热闹起来。接孩子的老人三三两两地从楼里出来,打着伞在校车停靠点等候。
乔潇潇突然坐直了身子,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窗帘。人群中,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来,她身上Burberry风衣在雨水中格外醒目。小女孩正低头摆弄着最新款的iPhone,身旁的中年保姆小心翼翼地撑着伞,时不时俯身说着什么。
虽然已经十年未见,但乔潇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妹妹,乔沐沐。
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小巧的鼻梁,甚至是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像是乔潇潇等比例缩小的。
唯一的区别是女孩右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
女孩跟保姆博弈了一会儿,又打了个电话出去,她像是得逞一样,露出胜利的微笑,拿起伞,一个人往旁边的商场走。
她真的是太烦这种天天被人跟着的感觉了,她们同龄人,都能自己下楼玩了,她都快十三了,怎么就不能自己出行。
天天说有坏人可能把她拐走。
拜托,她都一米六五了,身高都要超过妈妈了,谁拐她?
还有,这到处都是监控,她手里又有手机,有什么事儿,她打电话不就行了?
旁边就是繁华的商场,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上了一天补课班的她早就想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