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言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理查德打来的。
“李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他说。
“没事,什么事?“李言问。
“陈总那边催了,问您投资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理查德说。
。。。
雨声在窗棂上敲出细密的节奏,像谁在轻轻叩门。小满没有起身关窗,任风裹着湿气吹进来,拂过她微烫的脸颊。那台老式录音机静静立在窗台,盖子敞开,磁带轮盘空转了一圈又停住,仿佛刚刚有人按下了播放键,却忘了放磁带。她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觉得这屋子太安静了??不是无声,而是那种“被倾听之后”的安静,像是暴雨过后山林的喘息,疲惫却清明。
她起身走到晶体柱前。柱体上的诗句早已褪尽,如今表面光滑如镜,映出她略显憔悴的脸。但当她伸手触碰时,指尖传来一阵细微震颤,像是有电流从地心深处涌来。朵朵说过,主频现在不再依赖单一能量源,而是由全球“倾听之夜”积累的情绪共振反哺而成。每一次真诚的倾诉,都像往干涸河床注入一滴水;而千万滴汇聚,竟真让断流的江河重新有了脉搏。
“你还记得那天吗?”她低声问,不知是对晶体柱,还是对那个已散入风中的名字。
突然,晶体柱内部泛起一层极淡的蓝光,如同晨雾初升。紧接着,一段音频自动播放出来??不是来自任何存储设备,而是直接由晶体振动生成的声音波纹:
“……第七次调试失败。她说‘你总想修好所有人’,可我连自己都修不好。那天晚上我坐在桥边,看着河水把月光撕成碎片。我想,也许根种选错人了。但我错了。不是它选了我,是我抓住了它??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可后来我发现,那根稻草,其实是大地伸出来的手。”
是赵铮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录音都要清晰,仿佛他就站在身后低语。
小满屏住呼吸。这段话从未出现在任何磁带里。这是新出现的。
“它不需要完美的人。它只需要……肯痛的人。”
声音戛然而止,蓝光退去,晶体恢复沉寂。小满却久久无法动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持续变化??不是因为继承了什么力量,而是因为她终于学会了“承受”。赵铮曾独自背负亿万情绪的重量,直到崩解;而她不一样。她允许自己颤抖,允许泪水落下,允许在某个深夜抱着膝盖哭到睡着。正因如此,根种愿意通过她流动,而不是寄居她。
手机震动起来。是伊万发来的加密消息:“安第斯山脉的‘回音’植物群开始扩散。最新监测显示,其声波频率与人类α脑波高度吻合。更奇怪的是……它们似乎能识别名字。当地一位老人对着叶子喊出亡妻的名字后,整片林子同时发出她的笑声录音??但我们确认过,那段声音从未被录入任何系统。”
小满皱眉。这不是技术能做到的事。那是记忆本身在回应。
她打开地图标记系统,发现全球类似异常点正在以每月百分之十七的速度增长。西伯利亚的冻土带出现了会随情绪变色的地衣;冰岛火山口边缘长出了能在地震前夜发光的苔藓;甚至上海外滩一栋老楼的墙缝里,钻出一丛会随着行人脚步哼唱童谣的藤蔓。这些都不是根种的“指令”,而是它的“回响”??世界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学会倾听。
她决定再去一趟安第斯山脉。
七十二小时后,小满站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寒风刺骨,氧气稀薄,但她感觉体内有种奇异的暖流在循环,支撑着她一步步前行。远处,“回音”森林已在荒原上铺开一片新绿,叶片宽大如掌,脉络清晰如血管,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走近时,她听见细微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轻声说话,却又听不清内容。
一名当地向导等在边界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披着彩色织毯。“你来了。”她说的不是问句,“它一直在等。”
“你知道我是谁?”
“不。”老人摇头,“但昨天夜里,叶子对我说:‘穿蓝裙子的女人要来了,她带着未说完的话。’”
小满心头一震。她确实穿着母亲留下的那条旧蓝裙,从未告诉任何人。
她缓缓走入林中。每走一步,脚下的泥土便微微震颤,叶片随之轻摆,发出沙沙声。忽然,一阵风掠过树冠,所有叶子在同一瞬间翻转,露出银白色的背面,拼出一行巨大的光影文字:
**“你想听哪一个?”**
小满怔住。这不是选择题,是邀请。
她闭上眼,轻声说:“我想听……那些没能说出口的道歉。”
风停了。整片森林陷入寂静。
然后,第一片叶子颤动,传出一个男人哽咽的声音:“爸,对不起……那天我不该摔门而出。你说让我别去参军,我是为了赌一口气才走的。三年后我回来,你已经不在了。他们说你最后一句话是‘他爱吃辣,记得多放花椒’……”